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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雨落

    凌晨两点的平林医院还是静悄悄的,门诊大楼却已经站满了疲惫不堪来等挂号的人。有些是家属,有些是患者本人。

    按道理说,医院这种最容易产生焦虑的地方,人群里都会传出些略显焦躁的谈论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实在太过疲惫才会这样安静。

    队伍从窗口一直蜿蜒到等候区座椅,打了九十度的拐弯继续延伸。队伍里的人不时打个哈欠,再歪歪身体换只脚做重心,伸长脑袋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挂号窗口,似乎想用意念让狠狠压在台上的铁格窗提前升起。

    等候区里坐着的人有的实在撑不住,头一点一点地睡着了。

    住院大楼里,手术室内外灯火通明。哗哗放着水的刷手池边,一名英俊的男大夫正握着刷子刺啦刺啦匆匆刷着手,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溅得四飞,有些沾上了蓝绿色的刷手衣。他扭头一挑眉对正要进手术室的护士道:“尤希望人呢?”

    “哦,已经通知了。正在路上,马上到。”护士回答。

    “再催一下。”男大夫说罢,终于刷好了手,抽了无菌纸巾吸干水分,抬脚就准备进手术室做最后准备。

    正此时,一个着便装的女人踏着高跟鞋噔噔噔闯进旁边的更衣室,值班护士竟没有拦她,反而露出“救星来了”的表情。

    “姑奶奶你可算来了!”男大夫看到女人跑进来,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激动得差点要拍大腿,幸好还记得无菌规则,制止了自己蠢蠢欲动的爪子。

    他扯着嗓门努力让刚刚钻进更衣室的来人听到,“多支冠心病病人葛究查出二度二型房室传导阻滞,十分钟前突发室颤抢救成功,现在必须尽快完成cabg(冠脉旁路移植术)。这不……我第一个想到的能主刀的就是你……”

    “行,懂了,你脑子里压根就我一个大夫。害得我一脚油门直接从花园南路彪到东海北路,一路上交警看我那表情,好家伙。郝友,等你提了车就等着替我扣分呗?”尤希望仔细听完郝友的话,迅速换完衣服跑进刷手区。

    郝友躲过她狡黠的眼神,装没听见她说什么,脚底抹油边走边道:“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尤希望一笑,踩开龙头。

    手术室里,一名叫葛究的患者已经全麻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接了监护线,连到一边的仪器上,心率血压清晰可见。床旁的护士正在清点器械。

    尤希望进来,最后看一眼贴在墙上的各项检查结果,轻闭双眼,睫毛微动,纤细的十指灵活地模拟手术过程。

    她来的路上其实便见缝插针地了解了此患者的既往病史、遗传病史、身体状况等重要情况,郝友知道她这种非人的效率,二人多年来合作没有上千次都有几百次,也就无需多说。

    再度睁眼,尤希望浑身已满是胸有成竹的气魄。除此以外,她身上还有一种并不是所有主刀都拥有的气场,或者说能量。

    郝友觉得,就像是她身上带着整个手术室的灵魂。有时候他会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而想去眼科做点检查,因为他能看到尤希望的周身散发着一种类似于能量或气息的淡淡光晕,可仔细体会后又觉得并不是眼睛所看到的,而是感受到的。总之,是极难说清楚的感受。

    事实上,他不知道的是,所有和尤希望搭过手术的人都是这种感觉。他们大多数人把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归咎为尤希望能够力挽狂澜挽大厦之将倾的神迹一般的能力和自己不受控制的崇拜和景仰。

    此时,这个能创造“神迹”的人穿上手术衣,站到手术台边,看一眼时间:“两点十三分手术开始。刀。”

    尤希望接过电刀,却竟是用左手接的。她左手手持电刀,刀刃向下,稳稳划在葛究胸口。顿时,细微的白雾冒出,发出滋滋声。有血从刀口渗出来,但出血量并不多。

    “纱布。”尤希望道。

    几层纱布覆上伤口,吸干血液。

    此时,平林医院行政楼里,一个高挑俊朗的男子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大门。看似早有准备的院长平静地起身迎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办公室里摆设陈旧,书柜顶上许多摆件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问题,就连挂在门口衣架上的白大褂都显得有些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