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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还愿

    众目睽睽之下,崔白菀只是略一福身,接过他手中的帷帽,轻声道:“多谢沈公子。”

    “崔姑娘客气。”

    在旁观的香客看来,两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起极为登对,仿佛一对神仙眷侣,只有站在一起的两人才知道自己的心情如何。

    崔白菀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沈思洲言简意赅:“还愿。”

    他近来春风得意,劲头正盛,还的是什么愿不用猜也知道。

    崔白菀想,就不应该问的,竟让他有机可趁,在自己面前显摆一通。

    “那我便不打扰沈公子赏花的雅兴,先走了。”

    “崔姑娘慢走。”

    沈思洲礼数周全,作揖还礼,目送她的离去。

    他向来如此,不管情遇如何、处境如何,在外人面前永远风姿翩翩,是高洁雅士,是彬彬君子。

    杜若冰走出殿门,疑惑道:“你刚才跑什么?”

    “没事,只是刚才帷帽被风吹跑了。我们走吧。”崔白菀不愿意再多留片刻,匆匆拉着她往偏殿走去。

    就这么想避着他吗?

    沈思洲随手摘下一朵灼灼粉杏,放在鼻端下闭眼轻嗅。

    休想。

    穿过抄手游廊,是一座偏殿,专门供女客们歇脚。

    崔白菀带着帷帽,跟杜若冰坐在靠椅上听那些女眷们闲聊。

    一位中年妇人跟着同桌之人聊得火热:“哎呀,要我说,那个孙娘那个就是活该。”

    “那我还是觉得廖郎更可恶一点,还连累到无辜的崔女,夭寿咯。”

    “孙”“崔”“廖”三个字合在一起,很难不让崔白菀注意到。

    她轻移莲步,走到那妇人的面前福了福身,问道:“敢问姐姐刚才说的是什么事,好生热闹。”

    那妇人见面前的小娘子虽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衣着不俗,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连忙让人坐下,这才道:“方才我说的是公子应今日新出的话本,刚才春喜楼的说书先生才说完第一场。”

    公子应就是上京新晋的那位写话本一绝的先生,酷爱挎刀豪侠、剑影江湖的题材,崔白菀之前也收藏过他的几本册子。只是这妇人看起来不像爱看武侠传奇的人才是。

    “可记得名字?”

    “《桃花春笺》。”

    听名字居然是一个闺阁话本,何故突然改变风格?

    那妇人絮絮说出故事的梗概,故事虽落窠臼,但用词精妙,公子应又屡设伏笔,将一个普通的痴心女子薄情郎的故事写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崔白菀听完故事后才得知这并非是巧合,这个话本居然真的是以昨晚之事为原型,全部都用化名的方式说了出来。

    这个话本说的是负心薄情的廖郎如何用花言巧语哄骗天真无知的孙娘,之后又因变心而将孙娘抛弃。

    孙娘旧思成疾,病骨支离。在廖郎娶新妇进门的大喜之日,身披喜服,坐在廖家厅堂上大声指责廖郎的背信弃义,而后跑出府门,再无踪迹。廖郎的真面目因此被揭发,最终穷困潦倒而死。

    在这个故事里还有一个重要人物,那就是廖郎娶的新妇,崔女。崔女家世显贵,廖郎求娶她就是贪图她家的钱财。

    在得知自己的夫君竟是一个伪君子后,崔女做出一个大胆骇俗的举动,那就是将廖郎休掉,乱棍赶出家门。

    自顾只有男子休妻,岂有女子休夫的,可见崔女的超凡脱世、洒脱不羁。并且崔女也不是只有怨恨报复,之后她还派人去寻过孙娘,只是无果而终,这又可见崔女的爱憎分明、心底纯善。

    话本中用了不短的篇幅塑造崔女,她的身份本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小姐,但是在公子应的笔下反而颇具古风,行事像一位果断干脆的侠女。

    到底是孙娘婚前与男子私相授受有伤风化,还是廖郎寡恩负心咎由自取,会场上的听客划分成两派,双方都各执一词。但对于崔女所做的行为,倒是出奇的一致,全都拍手称好。

    崔白菀之后走路一直眉关紧锁,心神飘忽,杜若冰怀疑她是病了,关切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摇头。

    她在想,这个公子应,到底是谁。

    既然知道当时的真相,想必是昨晚在场之人。在场之人中,既与她关系匪浅,又有能连夜写出一个新话本的,唯有……

    沈思洲?

    不,不对,不会是他,他没理由这么帮自己。要说是裴淳请来公子应让其代写润笔的还差不多。

    她心中百转回肠,一直不明白到底是谁肯这么帮她。

    为什么要帮她,图什么?

    两人略作歇息,午时僧人送上来斋饭给女客们享用,稍晚的时候崔白菀又与杜若冰一同去聆听慧空法师的佛会。

    在佛会上,她遇见了失踪的崔行简。方才崔白菀从大雄宝殿出来的时候,没见着他人,不知弟弟去了跑哪里。但她又因沈思洲的突然出现,慌了心神,没有来得及找人就先走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遇上了弟弟。

    只是崔行简坐在众位虔诚的信徒之间,抓耳挠腮,看起来百无聊赖,似乎根本没听进什么佛音。

    事出反常必有妖,崔白菀坐在另一侧的角落里,接着人群遮掩偷偷观察她这个弟弟,看看他到底是干什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