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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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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村庄就一合石磨,一年四季为人们的生活转个不停,这家的驴还没有卸磨,那家的驴就“待岗”,等着上工,锻磨老汉一年总得来上两、三回,叮叮哐哐的,把石磨拾掇拾掇才行。这几天为磨豆腐,人们不得不起鸡叫、睡半夜的轮流的进行。团长家今年的豆腐就磨了整两天,他家的两个驴轮着上场还不够,又借了两头驴来替换。

    庄上人一般都讲点迷信,把磙米的碾子叫青龙,把磨面的石磨称白虎。团长奶奶在套驴上磨前,总会很虔诚的先在磨道转上一圈,嘴里还有叨叨,似乎有一种敬畏之感。

    除此之外,她对驴也很关心和疼爱,把驴套在磨上的当间,手总是要先轻轻拍拍驴头,摸捏一下驴脖子,再由脖子鬃毛开始,从前向后,顺着驴脊梁抹到后尻蛋子(方:后臀),最后还要用手顺顺驴肚膛两边的毛,口中还时常念念有词,谁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有人问过她,在唸叨什么,她总是嘴角抿抿,一笑了之,有人就猜测、并且翻译着说,那是在关心生产力,恐怕在这个世界上,她是唯一不把驴当驴看的人了。

    一大口铁锅,在猛烈火焰的熏烤下,滚热的豆浆开始翻腾了,团长奶奶做得一手好豆腐,这个手艺是几十年前从她娘家那里,连同人一起被娶过来的,从那时起,庄上就能吃上自己做的豆腐了,由此每到过年前,她就东一家西一家的被请去当指导,家家户户对她都十分敬重,据说做豆腐的技巧,主要在水浆比例的掌握,以及最后对卤水的点兑火候和点兑数量的控制上。

    几年没见当兵的长孙,自然十分惦念和盼望,当兵走时还是个毛头小子,而格己出息成一个能带兵打仗的团长了,做豆腐的辛苦、劳累,早已被盼望孙子回家过年的急切心情,熔化的都没剩下一点点,两个被旧社会折磨成的小脚,一刻不停的在脚地上来回蹈置着。

    前梁那家的小娃娃,突然不乖了,你当是(方:感叹词),烧的,悉呼(方:差点)把人吓死,撵来了他姑夫,进门就盘腿坐在上炕当中(方:土炕上主要位置),唐家老婆子,先是说了小孙子大体的情况后,女婿边听边就开始双目紧闭,就在土炕上开始发功了,只见他两手在面前腹部,正、反互扣,两个胳膊肘子紧贴两大腿胳膝,额头豆大的汗珠子,直往下淌,其他家人,急急火火、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好一会只听他突然大喊一声,“嗨”就开始唱了:

    “哦嗬唉嘿吔嘿吔嘿唉

    左参地神右参地神

    早参君王晚参兵

    ……

    叫事主快换箸

    逍遥自在往上数

    清斟凉茶满碟子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