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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蛛丝马迹

    次日清晨的姜北穗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觉得如果不是徐英浩的一通电话打来,她可能又要神志不清地从哪个陌生地点醒来了。

    故事要从金廷祐在冰箱里取出两瓶烧酒说起。姜北穗在练习生时期便被冠为五星级米其林大厨的称号,这要归功于她那个小他三岁的弟弟和日理万机的总裁老爹,以及看保姆做饭各种挑剔的姜北穗本人,从小就学会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想让可怜的弟弟未来还没自己长得高,所以做得一手好营养餐。

    她有把任何简单食材变得美味大餐的能力,透过话筒跟阿姨大声说了三句抱歉后把冰箱里的新鲜肉类料理了七七八八,又让金廷祐帮忙打杂,随便炒了一点小菜。姜北穗其实不喜欢下厨,更不喜欢夏天进厨房,但是汗流浃背也要解金小九的馋的模样真的很狼狈。

    上盘摆桌,姜北穗也饿了好久,欢欢喜喜地扒了一整碗饭,金廷祐在对面说什么她都点头称是。直到阿姨也没在他说过的时间到家,然后金廷祐还拎出来两瓶给她留下些许不太美好回忆的东西,姜北穗才放下筷子。

    跟金廷祐当然喝过酒。在英国喝过一点香槟和红酒,正式迈入韩国的二十岁成年前,姜北穗就央着徐英浩带她去便利店买那种一听一听的啤酒。那种东西喝不醉,姜北穗砸吧几下还觉得口感又涩又难喝,就抱去给金廷祐一起品鉴。两人那时候索然无味地干了三四罐,大脑还半点没受酒精影响,姜北穗便是从那一刻错误地以为自己是个千杯不醉的家伙。

    然后就是裴夕柠produce成团夜,孤零零的小姑娘没人陪,不睡觉的姜北穗拉着熬夜看吃播看饿了的金廷祐,一行人出去吃了大排档。和夕柠打车回家的姜北穗实则意犹未尽,因为半小时的饭局上金廷祐对她公认进行挑衅,竟然问她是不是不敢喝,这种挑衅,姜北穗能忍吗?

    于是她请了次日上午的假,跟金廷祐相约在宿舍楼下的小小便利店,第一次品尝了烧酒的味道,跟他打着赌一人喝一口,然后冒冒失失地弄了个酩酊大醉。金廷祐看上去很纸片,把她送回宿舍的时候却将迷迷糊糊的姜北穗打横抱起来爬了两层,进屋时很轻地将她放在了床上,还细心地向她舍友解释道歉。

    金廷祐肯定觉得她没印象了,因为姜北穗事后从未主动向他提过此事,他也装作无事发生。她昏沉间头痛是不假,从便利店回到宿舍走了无数个“z”字形的印象都在也不假,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唯独姜北穗因唇上留下的片刻温润而感到困惑了。

    是喝醉了的幻觉吗,还是热气一路涌到了嘴唇,那湿漉漉的触感,究竟是什么呢?

    时至今日姜北穗也没想清楚,说句实话,自金廷祐冲击性的告白后,她也不想从那段混乱的记忆碎片中翻找什么蛛丝马迹了。

    就这样顺理成章地都忘记吧,有关那段混沌又热烈的少年时期。

    加上跟郑在玹一月前过于令人烦躁的回忆,姜北穗从那日便毅然决然地决定开始戒酒戒赌,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多喝一口,要做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赢家,而不是毫无形象地被人抗走一次又一次。

    因此姜北穗当下紧盯金廷祐的动作,表情十分肃然:“白日酗酒不好吧!”

    这么久没见了,我们坦诚相待吧,北穗,有挺多话要喝了酒才敢跟你说出来。金廷祐这样讲,姜北穗还没来得及做出“是”或“不是”的选择,冒冒失失的小狗已经喝了小半瓶进去,没几秒脸蛋便烧得通红,讲话也开始变得黏黏糊糊:“我真的想你了,北穗。”

    是一个语末下沉、毋庸置疑的肯定句,令姜北穗的逃避都无从遁形。分明是她难以应答的情况,她却不忍心让金廷祐多沮丧,她总不至于同喝醉的小狗计较吧,他的尾巴都摇成那个样子了。

    “我也想你。”姜北穗叹了一声气,探出手揉了揉餐桌那头的小狗头发,金廷祐乖乖地将脑袋凑上来由着她摸:“我们之间不会变的,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知道吗?不要总有那么多无用的担心,虽然我确实不是什么靠谱的朋友,但我对你还是很好的对吧?”

    试图互诉倾肠,然后失败,因为姜北穗总觉得他们两个并不在一个频道聊天。她坐在原地听金廷祐叽里咕噜又说了许多有的没的,抬头看到钟表里嵌着的时针慢慢挪向七,觉得也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

    她简单收拾了下桌上的盘子,端着几个空碟起身去了厨房。金廷祐就是这个时候拦住她的,原本趴在餐桌上不言语的他忽然坐了起来,先是伸手将她的腰肢揽近,随即小心翼翼地环住她,讲话还带着些呢喃的气音:“就不能不走吗,bertha?”

    他原本的英文发音就很可爱,这会儿因为大舌头也有些咬字不清,念得姜北穗心头一动。因为金廷祐的突发行为,她此刻是寸步难行,举着两个餐盘僵滞在原地,既不知是否该转身,也不知能不能给出他答案。姜北穗知道自己在犹豫的瞬间就已经是金廷祐赢了,她又不争气地输在了他的黏软的撒娇上,不论他提的是多么不近情理的要求,姜北穗都会考虑的。

    她当然可以陪金廷祐,姜北穗想,反正她也不是需要注意形象的爱豆,21世纪了,在异性朋友家过个夜也不是什么奇闻骇事,更何况是亲密无间如他们。

    只是她脑海中的警钟还在敲个不停,姜北穗也知道这会儿金廷祐根本没有喝得多醉,无非是借一点酒精在她面前放开来发挥,姜北穗会不了解他吗?

    那根本不是属于一个神志不清明的人的眼神,他藏匿的锋芒总在一闪而过间变能被姜北穗捕捉——其实揣着明白装糊涂是金廷祐的人生常态,就是她偶尔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面前还非要搞得这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