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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镜中我(六)

    手机屏幕已经碎成蛛网,开不了机。

    英语小词典是常见的“掌中宝”,侧边几乎被血染红。

    “这些是从碧弯河岸找到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攥住,“这些”

    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话。阮北晴收敛心绪地道了声“抱歉”,出门看见是程雯的来电,有些烦躁,“干什么?”

    “你去哪儿了?班主任说你一上午没来学校。”

    “殡仪馆,徐玥出事了。”

    她没有心情多解释。程雯知道她和徐玥的关系,顿了几秒,声音小了许多,“你你照看完也得去考试啊,一模是高考前最重要的考试,你再这么下去,高考怎么办?”

    “还有别的事吗?”

    “你干爹他”

    阮北晴听闻“干爹”二字,像是被逆着摸了一把毛的猫,说了句“我没空管他”,又闷又怒地挂断了电话。

    平复内心后,她回屋又问了徐玥母亲几次。徐母从始至终都是那三句话,阮北晴得不出结果,只好作罢。

    她买了些水果给徐玥母亲,将手机和词典藏在书包里,来站台等车。

    到站台后没多久,余光里忽有人影闪过。她下意识回头去看,身旁一个人都没有,唯见不远处有颗小石子踢飞出去。

    她紧盯着颤动的小石子,一把抓住包内匕首。

    “什么人?!”

    周遭空无一人,只有风。可是风能把一颗小小的石子吹这么远吗?

    活见鬼了!

    所幸阮北晴没紧张多久,公交车来了,她抄出公交车卡,二话不说冲了进去。

    公交车扬长而去。

    可她没有看见——

    站台旁缓现出一个男子,目光阴沉地看向她离开的方向。

    “头儿,手机和英语书都在她身上,要动手吗?”

    -

    如果把人脑比作成cpu的话,阮北晴的主板大概已经烧糊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方才的情况,像是有人在跟踪她。

    不止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早在第一桩“消失”事件之后,她就总觉得学校里有奇怪的人。阮北晴不午睡,放学后走得晚,那些人便经常在中午和放学后游荡。

    有一次,她去洗手间,甚至能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声音源头是男洗手间,她当然不能闯进去,便故意跺了下脚。

    声音停止,她狐疑着正要离开,恰有个男生走了进去。阮北晴在门口等他出来,抓住人问:“里面有别人吗?我刚刚听见了奇怪的动静。”

    男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摇着头飞快逃走。

    那种感受,与方才如出一辙。

    阮北晴揉着太阳穴,挑了个带窗的位置坐下,窗外下起了雨。

    此时正值午休,公交车上人不多,有一二名学生和零星老人,都正在打瞌睡。

    天空阴沉无比,乌云滚动,黑压压得看不见分毫光亮。几丝冷雨飘入,她内心剧烈的跌宕,翻开了英语小册子。

    徐玥是个很认真的学生。

    l市没那么发达。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好好学习、考到省城甚至京城的大学是唯一的出路。也因此,学生们从小到大都埋头读书,连艺术班都充满了功利和应试气息,她也不例外。

    小册子上是满满的笔记,很认真工整,透过小小的一本书,都能看出这个小姑娘活得有多么认真、对未来有多么期待。

    阮北晴怅惘一叹。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们对这个姑娘下手?

    徐玥只是万千个学生中,最普通也最寻常的一个。

    她会按照老师的要求,规规矩矩地把英文字母写成“印刷体”,会把笔记整理得很漂亮,会在打瞌睡时主动站起来背书。

    她会和所有人一样在乎成绩,一样偏科,一样喜欢上自己最擅长的科目。

    她也和许多热血青年一样中二,一样会在誓师大会时,自告奋勇冲到台上说:“我想做一名女性主义者,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她不仅是说一说、过个嘴瘾。阮北晴观察过她的微博,见徐玥格外喜欢在极易404的话题下跟帖,被投诉禁言都已是常态。

    因看不惯丑恶和排挤,徐玥主动站在了阮北晴身侧。她给她买红豆奶茶、拉她听自己唱歌,用实际行动告诉阮北晴“你还有朋友”。

    她能把一片叶子偷偷塞到阮北晴的书里,等叶子划出来的时候,笑着问她:“惊不惊喜?”

    她给阮北晴亲手折了生日礼物。阮北晴生日在八月份,正值暑假,可徐玥丝毫不觉得麻烦。她会坐一个小时公交车,赶到阮北晴所在的自习室,拉着她去附近的kfc庆祝生日。

    这些事都太简单、太寻常了,寻常到泛善可陈。可对被当成“疯子”的阮北晴而言,那是为数不多的光。

    阮北晴握紧了书页。

    血迹浸透了页面边缘,洇湿了字迹。这么多血,她想象不出徐玥遭遇了什么,也不敢想。

    她想:“有了这本书,他们应当会相信我吧?修好手机之后,没准还有其他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