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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离奇

    临晚时分,我终于从长清宫出来了。

    宫道的巷口袭来丝丝寒意,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望了眼天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候在门口的棠溪连忙追上前问我:“小姐,您可算是出来了,皇上没对您怎样吧?”

    我不欲作答,只大踏步地行走在长道上。

    方才在御书房里,皇上所说之言尤在耳畔回响。

    至此,十余载之后,我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我的身世之谜。

    皇上告诉我,我的爹爹曾是征战四方、守卫疆土的王爷,我的娘亲是熠国送来和亲的公主,他们曾非常恩爱,可是好景不长,那熠国皇帝,也就是我的外祖父突然驾崩,新君即位后,公然撕毁与大渊国的邦交条约,在边境连连挑起战事。

    在种种威压之下,新婚不久的爹爹不得不应战。他与熠国军在前线打得热火朝天,不料朝堂之上,那些文臣却连连指证他谋逆叛国,爹爹知道消息后,心态渐渐不稳,终究,那个战无不胜的永平王竟就这般折损在与熠国的交战之中……

    当时娘亲已经怀胎数月,她强忍着悲痛生下了我。

    可是爹爹与娘亲那么相爱,失了爹爹后,娘亲整日茶饭不思、油盐不进,尚未等到结案,便寻了个由头也随爹爹去了。

    彼时新皇刚巧登基,他念及与我爹爹旧日的交情,便义无反顾地收养了我,并封我为栖晴郡主。

    皇上与我爹爹原是宗亲兄弟,自幼一同长大,两人情同手足,自爹娘走后,他怜悯我孤独无依,便对我格外照拂,有时候甚至对我比对亲生儿女还要亲些。从前我一直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眼下我终于知晓了真相。

    “郡主!”宫道两旁的宫人纷纷向周边散开,小心翼翼地避让着我。

    我提起裙摆,暗自加紧了步伐。

    棠溪略微顿了顿,提步追了上来,一边大喘着粗气,一边说:“小姐,奴婢不知您在御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但细细想来,奴婢是小姐最亲的人,小姐若有什么心思,不妨说与奴婢听听?”

    我猛得停下了脚步,棠溪一个不防备,差些撞上了我。

    她揉了揉额头,一脸无辜地望着我。

    我冷眼说:“嬷嬷说错了,嬷嬷是娘亲最亲近的人,娘亲走了,嬷嬷与梨儿终究是隔了一道。”

    棠溪望着我说:“老主子是奴婢的知遇恩人,您是她的亲女儿,亦是奴婢的小主子,你们在奴婢的心里并无半分差别,不知小姐为何得出此等结论?”

    我缓缓从袖中取出那日宫宴夜被我打碎了的百花络,摊开手心将它展现在棠溪面前。

    待看清了我手里的物件后,棠溪忽然皱起了眉头,小声地埋怨我说:“啊呀小姐,这可是老主子留给您的信物,您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听了这话,猛得缩回了手。

    棠溪疑惑地望着我。

    我微合着眸子,复又将手臂伸展开来,心情复杂地给百花络翻了个面,冰凉的玉佩引得我掌心寒彻,我直直地盯着上面刻着的那几个虫蚁般大小的字,质问棠溪:“嬷嬷可还记得永平王府?”

    我瞧见棠溪的目光骤然收缩,她的手腕止不住地抖嗦着,嘴唇微微发紫,久久说不上话。

    我继续说:“嬷嬷瞒得好深,方才若不是皇上亲口告诉了我,恐怕我永远也不会得知我的身世……”

    “小姐,您……您都知道了?”棠溪苦着脸说。

    我点点头:“没错,刚才在御书房里,我什么都知道了。”

    “梨儿不解,嬷嬷若真心待梨儿,只一个身世问题,为何要瞒梨儿这么久?”我逼近棠溪问到。

    犹记得儿时,我见宫里的皇子帝姬们皆有父皇母妃,便跑去问棠溪我的父母是谁、他们在哪儿,可是棠溪却总是岔开话题,于是我又去问宫人,新入宫的婢子们自是不知,老宫人们更是闭口不谈。

    我的爹爹是举世无双的英雄,我的娘亲是为国奉献的女儿,他们是那样伟岸的人,明明值得我引以为傲,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对我的身世讳莫如深。

    只听棠溪答说:“世间险恶、人心复杂,奴婢既然答应了老主子说要保您周全,便会想尽一切法子护您安生。”

    她侧过头不去看我,“如今,您既已知晓了身份,奴婢只望您能放下一切仇恨,好好活着,不要辜负老主子对您的期盼……”

    这一段话听得我云里雾里,我抓着几个关键字眼,好奇地问:“仇恨?什么仇恨?”

    “啊?”棠溪似是没反应过来,反问我说:“小姐,您不知道啊?”

    我摇摇头,我分明记得皇上没跟我提什么仇什么怨之类的字眼啊……

    我耐着性子将皇上说给我听的话跟棠溪复述了一遍。

    棠溪听了后突然眉开眼笑起来,她拉着我的小手,轻拍着我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老主子是世上顶顶纯善的人儿,小姐您是她的心尖宠,当年她为了不让您难过,特意嘱咐我不许告诉您那段往事……”

    她静默了一会儿,又说:“眼下心结解开,小姐可莫要再多心了!”

    我舞着袖子扯嘴笑了笑说:“罢了,过往的事我也不想再做追究,只是以后,你不许再瞒我任何事情。”

    棠溪爽快地应了。

    我们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奔赴在去榴心宫的路上,看似亲密无间,只有我知道,我待她再不复往日那般信任了。

    ——

    榴心宫今天似乎格外热闹,一进院我便发现殿前有众多奴仆忙忙碌碌地穿梭着,浇花、洒扫、焚香,他们各司其职,似乎并没有人留意到我。

    我高咳了一声,这时才见殿里有人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奴才见过郡主。”

    这人正是小禄子,之前来小染轩传话的那个奴才。

    我微微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小禄子个子虽矮小,但人却十分机灵,他精明的目光落在我和我身后的棠溪身上,眉头微微扬起,状似疑惑地问:“不知郡主前来有何贵干?”

    “我是来接醉樱回去的。”我不欲纠缠,索性直奔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