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腊月十八，二十八也紧随而至，隔天便是除夕，转过头就是正月初一。

    大年初一是不能去地里干活的，不然就要辛苦一整年，不应该理解为封建迷信，而是劳动人民朴素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出去做客的时候，轻松如意，在家招待客人却劳累不堪。

    对成年人来说，过年实在不算是值得期待的事。

    早的时候，女方可能就盼着这一天回娘家看看，现在回娘家随意多了，也就不再眼巴巴地盯着。

    对小孩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初一一大早，家里就摆好了果盘，一盘瓜子一盘花生，再摆上几个苹果橘子，边上是一袋白砂糖，一罐茶叶，一盆甘蔗。

    尽管钱小花陈月芬张阿巧轮流叮嘱得等客人来了才能吃。

    可是客人来了就能吃！

    平日里这些东西那是看都看不到，每一样都是稀罕物。

    盼啊盼啊，盼到了太阳高照，盼到了鸡鸭鱼肉通通上桌，姑奶奶一家子才到。

    姑奶奶去年冬日里刚得了小孙子，不敢起太早赶路，又想带过来，就迟了。

    客人到了的第一件事就是互相给红包。

    乔家岙这边的讲究是，年前直系长辈给的是压岁钱，年后做客时亲戚给的是拜岁钱。

    钱小花拿出一早就包好的两个红包，钱不多，意思意思，一个塞到姑奶奶儿媳妇手里，一个直接递给一边站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抬头看向妈妈，妈妈点头了伸手接过。

    给小婴儿的那份却要推辞一番，一边说着舅婆给孩子拜岁钱是应该的，一边说孩子才几个月大，不用给的。

    钱小花给了之后，她两个嫂子也要给。

    完了再倒过来，姑奶奶给哥哥家的孩子们依次发拜岁钱。

    孩子太多了，前面已经有十几岁的大孩子了，不过没结婚，依旧是要给拜岁钱的。

    孩子喊一声姑奶奶，就算拜岁了，姑奶奶高高兴兴地掏出红包递给眼前的人。

    乔阳曦前面是乔彩彩，乔彩彩已经上学了，在学堂学了几个拜年的词，这会儿正好有机会用上。

    她便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也不管合不合适，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只要是祝福语全说了。

    听得姑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其他的大人们也跟着哈哈大笑。

    乔彩彩不懂这些长辈笑的真实原因，只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也跟着笑了。

    乔彩彩后面是乔阳曦，乖巧地叫了人，接过红包。

    乔阳熠看了前面乔彩彩的表现，他也想整点花样讨人欢心。

    乔阳熠眼珠子一转，就把刚才乔彩彩说的改了几个字：福如四海，寿比天南山……

    乔惠君听了第一个笑出来，改得还挺有意思。

    乔晨曦是最后一个孩子，一直安静排队看着前面的哥哥姐姐们，努力地记哥哥姐姐们说的话。

    等轮到自己了，回忆一下刚才小哥哥说的话，一个秃噜，就学出来了。

    只见乔晨曦樱桃小嘴一张，白嫩的脸庞愈发可爱，圆圆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姑奶奶，说道，“祝姑奶奶福如四海，寿比天南山。”

    再后面的，曦曦记不起来了，挠挠自己扎了两个牛角包的脑袋，看着姑奶奶眨了眨眼，又看向哥哥，再朝妈妈看过去。

    陈月芬被逗得忍不住抱起女儿就亲上去。

    真的是太可爱了。

    这下，整个屋子是真正的其乐融融了，没有一个不在笑的。

    姑奶奶忍不住，私心想往往曦曦的红包多塞块钱，可是这么多小孩在呢，只能略微遗憾地把小红包递给曦曦。

    曦曦得了红包，笑得更开心了，白嫩的脸庞看起来更软，惹得人忍不住上手掐一把。

    饭菜还没好全，钱小花三妯娌继续回灶间烧饭，留孩子们在屋前陪着姑奶奶一大家子说笑。

    陈月芬给每人倒了一杯糖水，有想喝茶叶茶的就加茶叶，或者自己去倒杯不加糖的茶叶茶。

    白砂糖尽数化在了水中，很得小孩子们的欢喜。

    乔阳熠第一个端起一杯糖水喝，有点烫，但是好甜啊。

    以前能在米汤里喝到点甜味就很开心了，现在能喝到只放了糖的水，真是开心。

    这么想着，乔阳熠也不忘自己的妹妹，“来，曦曦喝，可好喝了。”

    乔晨曦就站在两个哥哥的身边，踮脚抬头看着小哥哥喝糖水，向上举着小手也想要，可惜刚才都没人在乎她，就连平时眼珠子从不离开她的哥哥都被妈妈和姑姑的聊天内容吸引去了。

    现在，终于，小哥哥想起自己了。

    乔阳熠拿了个空碗，到了小半碗已经凉了的糖水递给曦曦，他想看曦曦喝，以及喝完之后满足的表情。

    堂兄妹俩人高高兴兴地分着糖水喝，喝完糖水又拿了个橘子，就去屋外四处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