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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南稚

    买线是个轻巧的活,也是张妈知道凌霄年纪小,爱出去逛,特意安排她这活。

    凌霄果然高兴,拉着张妈的衣襟连说了好些乖话,逗的张妈也笑了,张妈叮嘱她不要只顾着顽皮,误了事情,又告诉她哪几家的线好,那几家一定不可以买,凌霄都一一答应了。

    中午匆匆吃过饭,一点刚过,凌霄便约了隔壁家的小佣人翠儿一起去,年轻的女孩子,即便是什么都不买,只是逛也十分喜悦,因而两个人直逛了一下午,直到要回家去了才各自买了府里要的东西,平日里都是如此,只要晚饭前回来,这差事便算是交了。

    买线回来的路上,凌霄想起叙民说今天给她买钢笔回来,便有些急不可待,和翠儿分开后,凌霄飞快地往回跑。

    安平胡同直通张府,叙民平日里也是要走这条路进进出出的。想到叙民平日里走在这路上的样子,凌霄便觉得无限温馨,她轻巧地在大街上踏出一行小脚印,跑一阵跳一阵,从墙的这边走到另外一边,整个走之字行的路线,旁人看来这小丫头傻了傻气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凌霄知道,她自己这样走路,脚总会踩到叙民走过的地方,哪怕只重叠一点点,一点点也好。这欢喜只有她自己知道,甚至叙民都不知道,她踩着他走过的地方,凌霄心里快乐极了。

    回到家,叙民还没回来,这倒叫凌霄略略有些失望。人前她自然不敢显露什么,可一片失落之情越是无处表现,越是渴盼懂她失落的那个人早点回来。

    不料凌霄左等右等,叙民却过了晚饭时间还没回,这可真是期待越大,失落越多。凌霄期待了好大一阵子也无有所得,只能按捺住心情,不再去想叙民的事。

    马马虎虎吃过晚饭,伺候了老爷太太休息,时钟已经敲过九点钟,凌霄不当夜班,原是便要睡了。忽听得门房传来些声音,凌霄下了床来,穿好了鞋子听外面的声音。

    过了好一阵,果然听到叙民在说话,凌霄做出要去解手的样子,随手理了理头发,推门出来。

    她收拾的原是很快,但走路的人更快,凌霄出了门,恰见叙民正往廊子上走,很快便要转过去。

    大晚上的,凌霄不便喊他,只轻轻咳嗽了一声。

    叙民却并没听出是她,自然也没转头,只两三秒的功夫,他便往房里去了。

    这一下叫凌霄好大的失落,若是今晚没有见到叙民也便罢了,这见到了,却没说上一句话,真叫人好像咳嗽咳到一半似的。

    但这会去叙民房里是很不便的,要是等到明日,心里又很是发堵,凌霄在院子里站了一阵,只觉得身上冷了,才没精打采去了厕所。

    凌霄解手回来只见叙民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她眼巴巴望了一阵,想着叙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叙民自然是愿意告诉她的,但自己却不便再过去,只得罢了。

    回了房,凌霄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好一阵。她想起前些年母亲在的时候,她读了几年书,母亲一去,她便一天学也不曾上了,张妈和太太虽然对她是好的,但也都是外人。从小没了父亲,又失了母亲,在她寂寥寡淡的生活里,叙民是她唯一熟识的人,她可以恼他,可以气他,但他都只是忍耐着,且并不会委屈。

    前叙民和她年纪都小,只小孩子一样在一处玩,这一两年她懂了很多事,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教的,年纪到了,人好像就一下都懂了,叙民懂,她也懂,但他们什么都不可以多讲,只怕是旁人知道了,这点懂得都是不对的。

    想到这,凌霄越发觉得清冷,她坐起身,看着木桌上豆大的灯光摇曳摆动,照出自己的影子孤零零映在墙上,更是升起一阵哀愁。

    这样坐了半晌也是无法,凌霄又垂了几行泪,只能吹灯睡去。

    第二日,因着昨晚上凌霄睡得晚了,早上倒是一阵甜睡。

    到了八点钟,听到叙民房里按铃,凌霄才醒。忙下床来收拾了几把,幸而张妈烧好了水,凌霄匆匆提了直奔东厢房去了。

    敲了门,叙民亲自来开门,请她进去。

    凌霄昨晚虽不高兴,但哭了一阵倒也是释怀了大半,如今见到叙民,更是愁怨得解,因而也并未对他露出不悦之色。

    凌霄在洗手架子前把洗脸盆,毛巾,香胰子都备好,叙民便叫叙民来洗脸。

    叙民只笑嘻嘻的看着她,也不洗脸。凌霄知道他多半不怀好意,也不去理会他。准备好了东西,她作势便要出门去。

    叙民扯住她一只手,凌霄不似往日那般甩开他,叙民便笑着拉她到沙发上坐了。

    他从沙发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只黑色绒布的长条盒子,笑着打开给凌霄看。

    凌霄抬眼去看,只见一只白色大理石纹的钢笔赫然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