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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灯七

    魏离终究没能马上赶回丽贝卡酒店,她才走进客厅,就被丁允行和义妁一左一右拦住。

    义妁:“还不能确定那一魂就是丢在酒店里,你别冲动,先想清楚再做定夺。”

    丁允行:“就算要去也不能现在去,好歹等到晚上,天黑好办事啊。”

    这两人因为胭脂盒那桩旧案,一贯看不对眼,偶尔在魏离家里遇上,也是火星撞地球、针尖对麦芒,硝烟四散鸡飞狗跳,没半刻能消停。

    难为魏离摁下葫芦浮起瓢,疲于奔命地为这两人调停,几次三番徒劳无功之后,她吸取了教训,索性掐准时间,不让这两人碰头,总算能得个耳根清静。

    不曾想这回遇上,魏鬼差一番心思全在闻止身上,压根顾不上他俩,这两位反倒统一了战线,齐心协力地劝阻起魏小姐来。

    义妁:“小离,你冷静点,你刚去过一次,现在天都亮了,酒店那边肯定有了防备,就算去了多半也找不出什么,你不如再多等一个白天,等到太阳下山、夜深人静后再过去。”

    魏离一皱眉,还没答话,丁允行已经点头如捣蒜,一迭连声地说:“就是就是,你昨天刚折腾一晚上,都不累吗?你不累我还累呢,好歹让我睡一觉成不?”

    这两人好说歹说,劝了半天,魏离总算暂且按捺下心思,没直接闯到酒店大堂去兴师问罪。

    魏鬼差跳出五行外,不吃不睡也照样活蹦乱跳,丁总却是肉体凡胎,熬了一个通宵,看人都成了青光眼,好不容易安抚下魏小姐,他实在撑不住,往沙发上一倒就人事不知了。

    魏离给他搭了条毯子,眼看卧房和客厅一边一个被占了,她没地方待,只能扯着义妁进了书房。

    丁允行隔三差五造访魏小姐家,边边角角都摸熟了,唯独没进过书房。倒不是他不想进去一探究竟,实在是魏鬼差严防死守,没让他逮到空子钻,三番五次下来,这间小小的书房倒成了丁总心头一颗朱砂痣,每每想起就心痒难耐,恨不能扒着门缝往里窥探。

    不过事实上,这间书房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东南两面墙壁改造成了内嵌的博古架,除了书还是书——有些是线装本,纸页已经泛黄焦脆,有些干脆是竹简,用红丝绳缠着,码得整整齐齐。

    义妁从书架上取过一本,见那线装蝴蝶页的封皮上写着“阴阳术阵谱”几个字,里面记载的都是些诘屈聱牙的口诀密语,还配有简略粗糙的插画,随口问道:“你擅长的不是舞刀弄剑,什么时候转了性,研究起这些东瀛人的玩意儿了?”

    魏离:“就最近。”

    女鬼差对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不感冒,又放回了原位。

    魏离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紫砂茶壶,亲手泡了两杯茶,递过一杯给义妁:“麻烦你特意跑一趟,这回算我欠你人情……”

    义妁毫不客气地取过茶杯:“麻烦是有点,不过你亲自找上门,我也不好不卖你这个情面。”

    她抬头打量过魏离,见这冥界中出了名不动如山的高阶鬼差一脸似听非听,像是压根没往心里去,于是屈起手指敲了敲茶几:“想什么呢?还在担心那个人?”

    魏离一激灵,总算回魂了。

    她吹了吹紫砂茶杯上冒着的热气,片刻后,轻声问道:“阿妁,你当初是怎么入冥府的?”

    义妁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

    她用茶杯边缘轻磕茶几,眼神逐渐变得悠远:“似乎是为了找什么东西,误打误撞……过了这么久,具体我也不记得了。”

    有节奏的敲击声忽而一顿,义妁歪头看向魏离:“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是忽然好奇自己的身世,还是从哪受了什么刺激?”

    两位冥界高阶鬼差虽说平时往来不多,交情却相当不错,女鬼差这番猜测虽不中,亦不远了。

    魏离用指腹摩挲杯口,一圈一圈转动茶杯:“高阶鬼差入冥府,都会被冥王收走三魂七魄,从此七情尽去,六欲不存,前事皆不复记——之前我一直没深究,可我现在有点想不通,你说我当时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哪根筋没搭对,怎么会答应这种欺男霸女的不平等条约?”

    义妁:“……”

    她正琢磨着该不该提醒魏小姐一句,这“欺男霸女的不平等条约”是冥王亲手立下的,蓦地像是察觉到什么,放下茶杯,三两步冲进卧室,就见昏迷中的闻止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始抽搐,剧烈的挣扎中,手腕上的吊针被挥落,鲜血断线珠子一样涌出,源源不断地打在地上。

    连魏离这个半吊子都看得出来,闻止的情况十分不妙。义妁来不及多解释,倏尔抬起手,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夹着一枚银针,也不瞄准穴位,就这么一针刺入眉心。

    说来也怪,那一针下去,闻止就像得了定心丸,整个人都安静下来,脸色也好看许多。可义妁的表情非但没见缓和,反而越发郑重。

    魏离看向女鬼差:“怎么了?”

    义妁眉头紧皱:“他的症状不是单纯的生魂离体,更像中了禁术。”

    魏离登时一怔:“禁术?”

    “人的灵魂有很多用处,”义妁说,“人有三魂,其中胎光属天,凝聚了太清阳和之气——试图炼化他人生魂,如此恶毒的法术,不仅在人间被列为禁术,就算到了冥府也当押上断魂台,受七七四十九日的五雷轰顶之刑,永世不得超生。”

    同为冥界高阶鬼差,魏小姐显然听过类似的禁术,“生魂炼化”四个字钻进耳朵里,她的脸色陡然变了:“你有办法解救吗?”

    义妁脸色凝重:“我只能暂时封住他其余两魂,要想设法化解,必须先找到施术之人……”

    不等义妁把话说完,魏离已经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卧室。

    这一回,不管是义妁的劝阻还是丁允行的跳脚蹦高都拦不住魏鬼差,实在没辙,丁允行只能把危在旦夕的闻止交给义妁,自己一边连蹦带跳地追在魏离身后,一边着急忙慌地问:“那、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就这么闯去丽贝卡酒店,人家肯定不让咱们进,你怎么办?还能干脆打上门去不成?”

    魏离一言不发,径自坐进雪佛兰,丁允行紧跟着钻进副驾位,手忙脚乱地扯过安全带把自己绑紧,生怕魏小姐一个气不顺,将轿车当飞机开,直接撞进人家酒店大堂。

    他战战兢兢地瞅了瞅魏离的脸色,又扯了下她的衣袖:“喂,你、你该不会真想打上门吧?”

    魏离:“不会。”

    丁允行长长呼出一口气,就听魏小姐下一句说:“我最多神挡杀神,佛挡灭佛。”

    丁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