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正在灯火朦胧的过道上拉扯着。一身灰色衣袍的男人迎面走了过来。是凌波阁的余掌柜。

    “怎么回事？”来人开口询问了一声。

    “余掌柜，这人喝醉了。要找舞姬，您快给他安排一下。”我赶紧抢答了一句。

    “不用！爷就点他了！”

    一脸醉意朦胧的男人，马上反驳了我的话。

    “不，不是……你找错人了！我又不是这里的舞姬。想观舞听曲儿，找余掌柜……你先放开我！”

    我咬牙切齿地劝说着。这男人真是醉得不轻。

    而身旁的余掌柜，一边对着一身锦衣华服的男人低眉颔首抱拳鞠躬。一边小心翼翼的偷偷瞥了一眼某人的表情。

    然后才又微微转身，对我说道：“西公子。要不，您就随这位爷去雅室一趟。其实，左右也不过是一段舞曲儿。哪里跳，也都是一样的……”

    后面的话，他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了。他大概也想到了，好歹我是客，可不是他这里的舞姬！

    身为帝都最上档次的凌波阁的掌柜，为了赚钱，竟对一位宾客做出如此没有底线的事儿来。

    真是有辱商道！

    “怎么说话呢？本公子是为了钱出卖舞姿的人……”

    我声言厉色的指责道。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拉扯着离开了原地。

    “你……先，先放开我，我跳的，真不好……”

    我一边挣扎着，一边试图劝说一番这位蛮不讲理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说话的工夫，整个人已经被拽着走了大老远。

    确切地说，是本皇子被这男人提溜起来。转瞬间，这人身影一闪，已经进入了一处雅室。

    男人的大长腿忒快，我都没反应过来，房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今日真是出门不利！

    刚刚在过道上，我与某人拉扯的时候，余光瞥到，站在道边的余掌柜，就这么看着我被男人拖走。全程低眉颔首，半个响屁都没放！

    开始我还简单的认为，这余掌柜，只是单纯的神鬼怕恶人，才没敢插手。现在想想，或许，他早就知道了某人的身份。

    又或者他们本就是熟人。而这位余掌柜，亦是某人在暗处的一个喽啰。

    幸亏，我那秘密，并为露出半点破绽来。就算他知晓是我来过此地，那又何妨？

    皇子，也是人。亦可以出来消遣一下的嘛！所以，我有什么好怕他的？

    这么一想。我便心安理得了几分。

    雅室内，高端整洁。陈设简单，不失雅致。

    一进门，男人已坐到了矮桌旁。

    桌角处，香炉袅袅。淡淡的桂花香味弥漫于整个房间。

    桌案正中，有四只酒壶，两只倒放着。很显然，里面的酒已经被他喝完。

    矮桌旁，摆放着一架古琴。男人右臂探出。看似不经意地拨动了一下琴弦。优美流畅的旋律，瞬间在房间蔓延开来。

    只此一弹，我便知晓，这男人，琴技，定也不差。虽然，我从未见过他弹琴的样子。

    也是。此等妖孽，世间至高至雅之事，岂能有他不会的？

    男人捏起酒杯看了看。杯中酒已空。

    “过来，替爷斟酒。”清冷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

    灯火下，我才发现，男人俊美的脸庞，尽显憔悴之色。一向光洁的下巴，此刻胡茬子微起，一脸边塞的风沙味儿。

    他，黑了，也瘦了！

    我的心，竟莫名一揪。而腿脚，亦是不由自主地向着那个方向挪去。

    矮桌前，我半蹲下身子，缓缓拿起酒壶。

    没办法，心太软。我为自己的没骨气感到无奈。

    酒刚一斟满，男人便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

    我有点不解。

    打了胜仗归来，不是该开怀庆功吗？可看他这模样，分明就是在买醉。

    对了，怎么不见萧莫宣和萧莫雨？难道，他是一个人先回来的？

    定是！

    傍晚，我溜出来的时候，并未听到任何消息。

    十万大军凯旋归来，气势何等浩大壮观。估计一进皇城，整个帝都马上就会传翻了天吧。怎会无半点风声？

    而这男人，千里走单骑，一路风尘仆仆，先自归来，只是为了在此处喝一场醉酒？

    真有点想不通。

    “倒……酒！”看我愣神。男人半眯着眼，敲了敲桌案。

    “不能再喝了。”我听见自己如是说道。

    “不饮酒，做什么……”

    男人嘟囔着，晃晃悠悠，欺身向我靠近了一截。

    这一刻，他的脸几乎挨到了我的脸。我没防住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挪了一下。

    我与他，重新拉开一点距离。

    男人眉头一皱，似乎不满意了。大手一伸，一把便将我拽了过来。这手劲儿真大！

    “你，是这里的舞姬？”

    男人又开始胡言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