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我这可是花了大价钱请人牵线才找的老师傅，把人压箱底的东西都给买来了。”赵麦生见自家爹妈和亲妹妹都被震的说不出话来，得意的邀功。

    他没工作，日常就是把村里的这些产出往外倒腾，因此经常往外跑，也结实了些人脉，这次这些，就是海城高级饭店的经理给他牵线买的，卖家从祖上就是江浙那边做丝绸生意的，这些还是人家压箱底的好东西。

    刘英子是个没见识的，从前穿的都是土布，现在虽然好些，但商店里卖的布料也就那样，像这传说中的丝啊稠啊锦啊的，还是小时候听奶奶说起过，村里有一位老太太，当年曾经给大户人家当过丫鬟，回家的时候曾带回来过一块料子，让全村都开了眼界，这件事情在这小地方被大家津津乐道了不知多少年，她虽然没见过，但现在看起来大约也就是这样的东西才配得上‘贵人用的’这四个字。

    “干的不错。”感慨过后刘英子也没敢碰那几批锦缎，手几次放下又抬起来，最终一巴掌拍在了儿子背上。

    “暂时只能藏起来了。”赵杉木可惜的叹了口气。

    刘英子随口接上，“没事，给秋秋压箱底吧。”

    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现在却不敢用，不过存起来还是可以的，等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了。

    跟流光溢彩的锦缎比起来，另一边放着的几块料子就显得暗淡许多，但赵秋玲见了却同样欣喜不已。锦缎再漂亮也用不了，这几块灯芯绒料子却不一样，墨绿的，暗红的，上次还有姜黄的黑的，赵秋苓翻到下边儿，越翻眼睛越亮。

    “你从哪儿弄来的？”抱着这几块料子，赵秋苓爱不释手。

    她记得灯芯绒的料子应该是八几年才流行起来的比较高档的布料吧？原来现在就有了吗？

    “你当然不知道。外头可没有卖的。这东西可都是出口的，华侨商店才有一点儿卖，颜色也不一定齐，我那是托了又托，拿到了布料又找的老师傅给你染的，不然全都是黑灰绿，你还看不上眼。”费了老大劲儿弄回来这么多好东西，没得一声好，还被揍个半死，赵麦生一副等赔罪的样子斜眼看向妹妹。

    “哥！你可真是我亲哥。”赵秋苓兴奋地放下料子，往赵麦生身上一扑。

    赵麦生被勒的喘不上气来，还得承受亲爹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人生实在太过艰难。

    “行了，中午想吃什么，点菜吧。”

    从赵麦生身上下来，赵秋苓宝贝似的把料子抱回了房间，撂下豪言壮语，决定犒赏亲哥！

    话虽如此，但没有提前准备，材料有限，时间也不多，赵麦生自然也点不了满汉全席。

    蒜苗炒腊肉加豆豉是重口菜，莴笋丝萝卜丝加鸡蛋还有菌子丝卷的米皮春卷，清新爽口，是她哥的最爱，再杀只鸡做了柠檬手撕鸡，还有昨天建国他们捞来孝敬姑姑的小鱼，赵秋苓做了舂小鱼，四道菜，咸、鲜、酸辣都有，再来一到菠菜蛋花汤，每一道都分量十足，加上闻讯而来的陆家四口，也完全够了。

    倒是晚了一步回来的二哥二嫂没这个福气。

    “你这一早上的去哪儿了？吃饭都不见人。”刘英子看见跟在儿子身后穿着一条白底碎花裙子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二儿媳，面露不快。

    这个媳妇是儿子自己找的，外地的知青，她本来不愿意，可也没说什么，小辈的婚事只要没有大问题，她一贯不愿意多干涉，何况她们也并不在一块儿过日子，只是这个媳妇，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昨天傍晚跟着金生家两口子一起被送回来的，回来了就待在房里，让吃就吃，吃完又回了房，不叫的时候仿佛就隐形了，嫁来一年多了，还跟个新媳妇似的，不知道帮忙，连交际都不乐意，多说几句就活似被逼似的，实在是看不过眼。

    “我、我……”雷秀华缩了缩脖子，往自家男人身后躲了躲。

    “娘，她去公社接我了，怕东西多。”赵玉生瞥一眼缩在他身后看起来有些可怜的雷秀华，没说什么，反而咧嘴一笑就上前揽住亲娘说起给亲娘带的东西来。

    昨天回来今天又去接？

    闲的慌！

    懒得关心她跟谁家的竹筏去的公社，刘英子只问儿子，“你怎么回来的？怎么不跟麦生一起？”

    “我们供销社到下头采购，有车，我跟车回的，妈你不知道，那车实在太颠了，我人都快散架了，人散了不要紧，就怕把给我妈带的珍珠膏给磕碰到了。”麦生开船，估计是今天凌晨走的，他坐车，却是在下头县里绕了几圈，把工作做完之后假公济私回来的，早在几天前就动身了，哪儿碰得上。

    刘英子瞪一眼儿子，明知这是在说好话哄人，偏偏亲儿子哄，她又受用得很，三言两语就笑了起来，去看她的好儿子给她带的礼物。

    “我都多大了？用不着，倒是秋秋，你弟弟可给你妹准备了好嫁妆，你呢？”

    “那还用娘说？”

    母子俩亲亲热热说小话去了。

    赵秋苓看得好笑，横一眼没有眼色的小哥后看向有些手足无措的雷秀华，“嫂子吃了吗？一直没见你，我们都吃过了，我再去给你做点儿吧？”

    婆媳矛盾赵秋苓是不准备插手的，她跟雷秀华并不熟，何况她冷眼看着，她妈也没什么问题，脾气直些，却也不苛待人，二嫂，听说一直就是这样一个软性子，性格不合她也不好多说，只能描补一二。

    雷秀华抬眼，轻轻看了眼笑意吟吟地赵秋苓，复又搭下眼皮，冷淡地说：“不用，吃过了。”

    赵秋苓：……

    雷秀华那一眼，赵秋苓怎么品似乎都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但来往不多，也不至于吧？

    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赵秋苓疑惑地看向小哥，却只得到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