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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几点细碎的阳光跳进了车窗,飞也似的滑过搭在膝上的手指。蹇予悯若有所觉,偏过头,看向已被落在身后的建筑物。

    从这个角度,他只看得见二楼露台上探出来的花枝。一朵殷红的玫瑰开在最高处,细弱的茎在微风里轻悠悠地荡着。

    “苏庭长回邮件了。他那边很快结束,半小时内会来与您回合。”

    “直接去他那边。”他闭上眼,过了会儿又道:“把音乐关上。”

    法槌落下,判决宣读完毕。旁听席上的人三三两两起立离开,蹇予悯仍端坐不动。片刻后摘了假发脱了长袍的老同学从准备室出来,疾步行至这边:“久等了。”

    “苏庭长客气。”

    候在庭外的助理拉开车门躬身请两人上车。

    汽车很快驶离法院。一片静谧中苏明情开始坐立不安,数次欲言又止。蹇予悯从小憩中转醒时他终于憋不住问出口:

    “恕我多嘴一问,军部这次为什么不遵循先例?军部首就任固然是大事,可礼制用度超越行政长就职的规格,是否有些许偏颇?”

    蹇予悯竖指点唇。苏明情自知失言,眼观鼻鼻观心静候抵达目的地。

    中央铭园坐落于区议庭正门之前,森严伟丽,气氛庄重。园中树有英烈碑,碑体以青铜浇筑而成,重达数百吨。无数政|府要员、军部高官曾在其下宣誓就职。

    英烈碑之前已安置好了演讲台,演讲台四面摆有各色鲜花。以此为圆心,宽阔平整的草坪上铺开了扇形的红毯,供到场者就坐的软椅便排列在红毯之上。

    蹇予悯和苏明情作为立法台代表,被礼宾引至前排。

    此时媒体还未进场,气氛还不算拘束。正与附近相识的几位官员寒暄时,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苏明情摸出丝巾擦汗,“杨议长到了。”

    军部和政|府的龃龉由来已久,矛盾早已累积到不可调和的地步。近几年战区形势转好,军部得以恢复减损,渐渐又有压政|府一头的势头。政|府自然不肯放手让权,双方的争斗差不多已经摆上了台面。

    ——前几日军部完成内部选举,驻中央区上将蹇有宗将接任冯黎,成为新一任军部首。结果并不出人意料,可是军部接下来的动作却频频触及政|府红线。

    苏明情所说的就任典礼规格僭越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杨沛真一来,在场政府这边的人都如同吃下一颗定心丸。蹇有宗无论再耀武扬威,总该是要卖杨沛真一个面子,不会当场给人难堪。

    照众人的想象,蹇予悯到omega权益办任职就是蹇有宗对杨沛真示好的证明。虽然到现在为止这两位蹇先生都没有任何互动,却还是不耽误其他人认定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录像设备陆续到位,在热烈的掌声中,一身笔挺军装的年长alpha信步走到英烈碑下。

    套话不多,演讲很快进入信息量充沛的部分。记者把电脑键盘敲得啪啪作响,听众之中有人蹙眉有人微笑。

    演讲结束前,军部首说了一段很不寻常的话。

    “……我可以说,军部对国家的意义便是信仰对个人的意义。有些声音将我们这些人形容为‘只知杀戮的鬣狗’——这其实是一种可悲的狭隘见地。我可以骄傲地宣称,我有家人、有朋友,心怀信念,军部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如此……”

    一个黑洞洞的镜头突然怼到了蹇予悯面前。

    电视直播画面中,一位气度不凡的年轻alpha朝观众微微一笑,实时字幕刚好显示出“家人”两个字。镜头又掉转回去,给了蹇有宗一个特写,似乎生怕观众看不出来这两人有多像。

    典礼过后的宴会上,苏明情几乎看不到蹇予悯的人影。有了军部首的“官宣”,蹇予悯的立场再次引发了诸多遐思,各路人马都不禁上前试探。

    连蹇予悯本人都始料未及的是,没过多久,蹇有宗亲自来跟他搭话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妩媚动人的女omega。

    全场目光聚焦在了一处。

    蹇予悯依然泰然自若。“叔叔。”

    这个称呼让所有人呼吸停了一瞬。

    “小悯好久没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了。”蹇有宗态度和蔼,“当年你在高级政法学院读书的时候还经常来驻地上玩儿呢。短短几年这就生分了,杨议长,你是不是该来说说理?”

    杨沛真适时加入对话:“小悯能这么快独当一面,也是多亏了军部首了。要我说,小悯今天该多敬军部首几杯。”

    蹇予悯应是。

    “这位是宁曼仪小姐。宁小姐,这是蹇予悯,我的亲侄。”

    女omega向他行礼。

    “我是老了,别的都干不成了。要是还能帮小辈成事,也算发挥余热。”

    宁小姐自然而然地走近,挽上他的胳膊。蹇予悯面色不变,“叔叔有心了。”

    出于礼节,他陪着这位不知来头的宁小姐跳了两曲舞。宁小姐没什么出格的言行,相处稍久一些还体现出些可爱来——她会在听到称赞自己舞姿的议论时脸红。

    看着她,蹇予悯不由得想起了被自己放在南苑的那个omega。

    那一个要是能有这么安分——

    “抱歉。”一个走神,他不小心踩到了自己舞伴的脚。

    “没关系。”宁小姐低下头,“您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