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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佟青云从衬衫口袋里抽出一份卡夹往丁香递去,解释道:“里面有捷运通勤票和一张附了密码的提款卡,你先暂时拿去用,晚安了。”佟青云说完,转身便要出去。

丁香接下东西,没有道谢,反而对着他尚未消失的右肩追问:“等等……老师,你收藏的那幅摄影照有主题吗?”

躯干已有三分之二在门外的佟青云煞住了脚步,考虑几秒后,才不耐烦地将头从门缝里探进来,威胁道:“有,我管它叫‘没你的事’!你若要一直挂念着它、拿它来烦我,别怪我明天去三流古董店桃一幅‘钟馗驱小鬼’挂上。”

丁香没有因为他这把无名火而生气,反而很正经的提醒他,“老师,你不是说你明早得赶飞机吗?我想三流古董店可能没那么早开张。”

佟青云冷眼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后,冷冷地浇了她一头水。“丁香,你该怕我的,这样你曰后动起剪子,才懂得如何拿捏分寸。”

丁香的颊彷佛被他掴了一掌,瞬间转红,一股难堪不由得自心中生起。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刻意回避他的目光,同时百思不解,自己不是怕他得很,为何突然敢对他调皮起来?八成是弥漫在室内的橙皮混着丁香子的怪味把她给冲昏头。

瞄见她不知所措的委屈模样,佟青云心头一软,意识自己小题大做,不该冒出这种莫名奇妙的重话。

只是他不习惯,也不喜欢学生对他油腔滑调,更厌恶学生对他撒娇、讨好,虽说丁香对他这位新认的师父已反感到极点,怕他也好,讨厌他也行,只要两人之间能够保持专业的师徒关怀,他不在乎她唾弃自己的程度。

不过根据他出道前两年带年轻女徒弟的经验,他知道自己若对学生软下心肠、丢弃黑脸面具的严重性,哪怕发生在丁香身上的可能性已降低到万分之一,他也不能不防范。

他不禁要怀疑让丁香暂迁进自己的窝不是明智之举,也许他一开始就该反对于敏容的建议,要她另外找别的地方安置丁香,省得天天照面,关系更加恶化。

主意已定,他略搔一下腮帮子,以缺乏抑扬顿挫的音调缓声说:“你先在这待一阵子,如果觉得别扭,就直接跟敏容反应,她会另外帮你安排住处。”

话到此,他瞇起眼睛想看清她脸上的表情,方才注意到那双微颤带泪的眼眸闪过一丝怨怒。

一股罪恶感在他心中窜起,催促他上前抚平那对困惑又迷蒙的眼,给她一个长者式的安慰。

但到最后,他什么也没做,只从齿缝间,吐露一句要她早点休息的字眼,反手带上身后的门,让丁香独自解一个她不懂的谜。

第五章

九月烈阳斜过中天,整个台北盆地像一笼正在酝酿发酵面团的蒸锅,所造成的膨胀高压教身处其中的人硬是吃不消。

林立的大厦内,沁凉的气体源源不断地由中央空调系统传散至“云霓美人”的各处角落,像层无形的保护膜,以防室内的员工与客户遭到秋老虎热浪的侵袭,可惜这膜虽凉,却像是糖衣炼造似的,一触高温就得溶,搞得人的汗腺失灵,皮肉黏乎乎的。

偌大的员上休息室,三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围坐在角落的一张用餐桌,一个吃着便当,一个喝着凉饮,另一个则忙翻着一本八卦新闻周刊闲嗑牙。

“哇!你们看,从没看过有寡妇把黑色丧服穿得那么有韵味的,我看她就算没另寻长期饭票的打算,一箩爱慕者可能早已排长龙了。”

吃便当的女孩转头瞄了一下杂志,不解地问:“她是谁?”

“少土了,阿香,宁霓你不认识啊!”

丁香一双筷子停在半空中,表情木然地看着阿玲好半晌,突地呼道:“哦!我就说嘛,看来挺面熟的。”是真的很“面熟”,面熟到快糊掉了,仍是不知这听来和“泞泥”

两字同音的名字怎么个写法。

“她本来是广告模特儿,几年前拍了系列型的洗发精广告,后来被影业人士找去拍了两部电影,最后被正值壮年的曹姓大亨娶去当老婆。两个月前,曹大亨在她的鸳鸯床上欲仙欲死地‘来、来、来’了好几下,想不到就真的做仙去了,杂志上说曹大亨是心脏衰竭去的,我看不然,他九成是服用威而钢过量,得了心肌梗塞去的。”

丁香吃完最后一口饭,瞥了一下杂志,瞄见那身着素黑、眼带墨镜的女子的特写照后,同情地说:“我看她很难过的样子呢!”

“装腔作势的啦!她继承到的遗产就算买不下一颗人造卫星,起码也值一架协合超音速客机,她若不哭给人家看未免无情了些。”女孩不屑地下了结论后,将杂志顺手往旁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