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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第二日一早,楚颐刚刚起身梳洗,刑房那边便来回话,说那名被带回的刺客嘴巴实在是硬,什么有用的信息都逼问不出。

    楚颐任由侍女替他更衣,不紧不慢道:“知道了。”

    他令江植亲自去接顾期年,而自己则先一步去了西南偏厢。

    所谓的“西南偏厢”,并非什么厢房院落,那不过只是对外而言的幌子,府中人却都知道,那里是与下人住处只相隔一座花园、小型武场内私设的刑房。

    至于顾期年,昨晚那些话不过是逗一逗他罢了。

    经过整夜不间断的审讯用刑,刺客浑身早已没有一处好肉,楚颐到时,司刑的小吏才对他用过酷刑“弹琵琶”。

    小吏恭敬道:“因世子之前交代要留其性命,刑罚过半便暂时停了,此人倒是能忍,一直卸了刑具才昏死过去。”

    看着眼前人裸露在外的肋骨间腥红错综的伤口,楚颐拢了拢厚厚的披风,用手帕捂住口鼻,皱眉道:“将他弄醒,我有几句话要问问他。”

    说完径自出了刑房。

    小吏恭敬应了一声,立刻取了冷水过来,兜头浇在刺客头顶。

    刑房坐南朝北,常年阴暗潮湿不见阳光,而刑房外的武场上,则在对面向阳处立了一排箭靶。

    清晨的阳光清冷,门前武器架旁的椅子被下人们贴心铺上厚厚的软垫,楚颐在椅子上坐定后,立刻有侍女奉了热茶过来。

    “世子,人醒了。”

    楚颐“嗯”了一声,忍不住又低咳起来,胸腔心口被扯得生疼。

    护卫将人绑在了箭靶前不远处的架子上。

    到了阳光下,才看到原本满身血污的刺客重又被鲜红洗刷了一遍,衣袍残破,丝丝缕缕贴在伤口上,几乎和血肉混为一体,披散的长发被血沾在脸上,几乎不辩原本的面貌。

    看来,的确是审了很久。

    “还真是忠心啊,”楚颐慢悠悠喝了口茶,抬眼看向他道,“明知道是条死路,却不顾一切为顾家卖命,值得吗?”

    刺客半垂着头,微弱喘息着。

    楚颐笑了笑道:“你的同伴都已将赵途供了出来,大理寺查到是迟早的事,只要你说出陆文渊的下落,我放你离开如何?你应该不会想去牢中再受一轮刑罚吧。”

    刺客身体颤了颤,却依旧咬死不肯开口。

    “看来,你是真的不怕了。”楚颐轻飘飘道,“也是,顾氏耀武扬威多年,也该有几个忠心死士,若此事一旦成了,便能顺理成章将顾夫人之死扣在楚家头上,到时楚家伤了元气,留下顾家一家独大,你也算没白死。”

    “不过,你们怎么就断定顾夫人之死与楚家有关呢?”

    停顿片刻后,楚颐依旧没有等来回答,只好淡淡道:“机会只会给你一次,你想清楚,若是现在不说,晚些即便你想开口我也不会听了。”

    晨起的风寒意渗骨,刺客满身血腥靠在架子上,一动不动,任凭捆住双手双腿的绳索撑着身体,像是只剩下一副躯壳。

    就这么颓然僵持着,不知是在权衡,还是等待着宣判。

    楚颐抚掌感叹:“果然好骨气,来人。”

    护卫忙上前:“世子。”

    “继续用刑,也不必再让他开口,待事情了了,将尸首直接送回顾将军府上。”

    护卫应了一声,立马唤了司刑小吏来,小吏们抬来满箱刑具,为首的手中则拿着之前所用的尖刀,尖刀上带着倒钩,尚有血迹残留在上面。

    哀嚎声骤然响起,尖锐而凄厉。

    明晃晃的阳光下,似乎连疼痛和恐惧都被放大无数倍,看着那把刀,刺客双目瞪圆,颤声道:“我说、我说……”

    “现在要说了?”楚颐笑了笑,“可惜晚了,我不想听了。”

    他声音轻缓,目光却冷得像淬了冰:“方才不过是我一时心软,才想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可是,机会永远只会有一次。”

    “至于陆文渊,若他受威胁背叛,在我心中就只是个死人,若不曾背叛,与我而言也不过暂时丢失一个宠物。”楚颐道,“宠物而已,没了一个再补上一个新的便是了,你说呢?”

    说完,他对一旁道:“顾家小少主站了那么久,怎么也不快请他过来?”

    刺客瞳孔骤紧,闻言朝远处廊下看去。

    晨风轻起,落叶拂动,少年一袭白衣已有些微皱,他怀中抱着白猫,清亮黑眸里希冀的光一点点黯淡,脸色苍白得可怕,不知看了多久。

    刺客瞬间拼命挣扎起来,却被护卫干脆利落地扼住下巴,他的手脚被缚,根本无力抵抗,刀尖的寒光映着他干裂的唇,闷哼声虚弱地响在了武场内。

    满是污血的领口沾上新的血迹,刺客死死看向自家小少主,却再也说不了一个字。

    楚颐冷眼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温度。

    有护卫小跑着迎上前,江植对他点了点头,平静道:“顾少爷快走吧,别让主人等急了。”

    顾期年手臂紧了紧,困倦中的白猫似乎都感知到了主人情绪的变化,抬头冲他“喵呜”叫了一声。

    少年跟着江植走出游廊,到了练武场。

    楚颐把玩着茶盏的盖子,眼皮都没抬一下,道:“昨晚睡得可好?”

    看着眼前的玄衣身影,顾期年一时都忘了该质问还是该回答,只死死盯着他道:“你昨日是在骗我。”

    楚颐站起身来,微微偏头,身后护卫立刻上前替他取下武器架上挂着的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