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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公子!公子!”小厮慌张扶住他,道:“公子你没事吧?你可不能晕啊,大公子不在,前厅还有急事等着您去处理呢!”

    裴思渡耳边嗡嗡作响,他眼前的黑雾渐渐散去。

    还能有什么事儿能比谈名典重要?

    他不想裴氏再满门覆灭一次,也不想再回到魏王身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活着了!

    裴思渡缓过一口气来,一把摁住小厮的肩道:“不管是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你先给我备上车马,我要去谈名典。”

    小厮有些为难:“不行啊,公子,管事说了,奴才若是请不到人,是要罚银子的。”

    “银子好说,管家罚多少我给多少。”裴思渡无暇他顾,含糊其辞地道:“其他的等会儿再说。”

    “公子,你不知道!”小厮却骤然怒了:“这就不是银子的事儿!”

    裴思渡一愣。

    小厮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把拽住他的袖子,道:“你现在必须跟我走一趟!”

    然后裴思渡也跟着怒了:“到底是什么事?!”

    久居高位十几年,他掌着生杀予夺,过惯了颐指气使的日子,少有人敢在他面前置喙,此时被念得头昏脑胀,不分青红皂白就尖声尖气地发起火来:“你就在这儿说清楚!若是无关紧要,咱家今日便摘了你的脑袋当球踢!”

    小厮:“……”

    小厮看他的眼神活像是见了鬼。

    裴思渡:“……”

    他叫唤完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年轻时候的脾气,虽说算不上多温和,但也应该是……没这么阴晴不定的,更不可能这么阴阳怪气地自称咱家。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了足足两个弹指,小厮才试探着道:“……公子您真没事儿吧?不用请个大夫?”

    裴思渡抿了抿嘴,干巴巴地道:“……没事。”

    就是忘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太监了。

    他盯着自己快被扯断的袖子,问:“我能走了吗?”

    “不成。”小厮拽住了他的袖子便往前厅走,道:“我就耽搁您一小阵。等此事料理了,天高海阔随您哪儿浪去。”

    裴思渡被扯得往前一扑,险些摔了个马趴,“什么事儿这么急?”

    “徐氏退婚。你夫人要没了!”小厮一面走一面说:“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两年前老爷给您订了一门亲事,乃是徐氏的嫡女,兖州一等一的美人,贤良淑德,可您这两年也忒不着调了,不学无术到处浪不说,前些日子还一掷千金买了俩光能看不能用的金莲灯回来,现下全兖州都知道您败家,如今人家小姐不愿跟您了,今日就来退亲,徐大公子还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退婚辞,正着他家三公子在门口念!街坊邻居全跑来看热闹了!”

    这小厮跑的跟脚踩了风火轮似的,裴思渡在后面被拽得踉踉跄跄,两人几句话的功夫就逼近门前,还没到就听见个破锣嗓子拖着长调对着门里头哀嚎:“令公子深藏若虚,班门弄斧时候居多,诗文不成,偏爱流连花街柳巷,乃是兖州第一纨绔,小妹温婉贤淑,碧玉妆成,有天仙下凡之姿,实在是巧妻常伴拙夫眠……”

    裴思渡被噎得语塞。

    这退婚辞好像写的也没什么毛病。

    大门口聚了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百姓,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十分嘈杂。徐家的小公子就站在人群中间,见裴思渡来了,装模作样地将退婚辞折好了,往聘礼上一撂,道:“裴二哥,我家大哥说了,这聘礼姐姐不能收,您还请另寻良配吧。”

    他话音一落,周遭便骤然安静了。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裴思渡。

    裴思渡上辈子死前便被这些看笑话的目光割过肉,此时骤然被盯,那点劫后余生的烦躁从心里潮水般地涨了上来。

    他抿了抿嘴,没说话,走近了,在聘礼中绕了一圈,最后才拿起那封退婚辞缓慢地扫到头。中间有几个字刺了他的眼。

    裴思渡面不改色地拿指尖拂过,淡声念起来:“裴氏世家大族,朱门腐臭,徐氏清流,怎堪污浊之风玷染?”

    徐小公子很是骄傲,趾高气扬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家大哥二十有四,而今已是谈名典上的主评官之一,今日浣水谈名典,品评的是天下文士的才学。敢问,裴二哥这些年除了那些坊间的虚名,可曾在魏国有过半分建树?”

    裴思渡真心诚意:“确实没有。”

    不过就是将大周的朝政放在股掌中把玩了十余年罢了,有什么值得吹嘘的呢?

    徐小公子愈发得意:“我姐姐自小爱慕少年英才,夫婿不说要像大哥一般玉树临风,少说也得是个温柔敦敏的公子哥。

    像是裴二哥这般幼年成名,少年落寞,烂泥扶不上墙的仲永之才,实在不是我姐姐的良人。她若是嫁过来,那可不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么?”

    最后一句惹得哄堂大笑。

    裴思渡也觉得有意思,跟着笑了两声。

    “你!你们徐氏又是……”裴家小厮忍不住了,两手叉腰,正要破口骂回去,

    裴思渡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随即神色温柔地看向那鹅一般的小公子“你说完了?”

    徐三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