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让刚清理好伤口，手机就响了，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放在耳朵边，电话就自动接通了。

    电话接通后，还不等他说话，对面的人就抢先开口了：“今天第一天上班还习惯吗？”

    三年前，市人民医院发生了一场火灾。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造成的伤亡极其惨重。医院里面有一大部分人没救出来。

    参加救火战役的消防官兵共七十九人，三人在救援行动中牺牲，一人重伤致残，顾清让就是那个受伤致残的人。

    那一场大火不止熏瞎了他的眼睛，还烧毁了他的家，让他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成了个举目无亲的瞎子。

    那天他父亲陪着他的母亲去看病，两个人一进去，就再也没出来。

    后来那家医院扩地重建，新建了好几栋楼。住院部还有一个大花园，里面有各种花草树木，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

    花园正中央建了一个蓄水池，水池里面有一座造型奇特的假山，假山顶端接了暗管，不断有水从山顶沿着山体的沟壑蜿蜒流下，像一条盘旋曲折的溪流。池子里面还养了几条锦鲤，撒欢似的在假山底来回穿梭，若是运气好时，还能瞧见飞跃而起的锦鲤去叼食假山上养的嫩草。

    时隔三年，这家医院焕然一新，成了全市最豪华的医院，早就没有了火灾后的惨状以及它原本的寒酸样。

    若不是偶尔有人提起，谁也想不起这家医院曾经有过多么惨烈的现象。

    当日参加救援的消防员中，除了牺牲的那几个，剩下的有的退役、有的娶妻生子、有的坚守岗位。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一场大火仿佛真实存在过，又仿佛只存在对那事有些记忆的人的只言片语中。

    如果顾清让不是因为那一场大火失去双亲，毁了眼睛的话，他或许也会认为那是一场噩梦。

    一场他想醒，却醒不来的噩梦。

    纪云亭是那家医院的外科医生，当初顾清让把他从医院里拖出来后就晕倒了。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就再也没见过光。

    这三年来纪云亭感念顾清让的救命之恩，没少照顾帮助顾清让。他不止从来没放弃过治顾清让的眼睛，在得知顾清让小时候学过钢琴有功底时更是倾尽全力让顾清让去学钢琴，最后让顾清让去了自己一个高中同学的音乐餐厅弹钢琴。

    今天，就是顾清让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顾清让举着手机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把刚才家里来过一个“客人”这事告诉纪云亭。纪云亭已经为他做了够多的了，他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而且刚才那个人也没伤害他，没必要多此一举。

    顾清让轻声笑了声：“还好，谢谢你，云亭。”

    “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做的这点事算什么呢？当初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别这么想，我是消防员，救你是我的责任，你没错，不该这么愧疚。”

    “对了，我有个在美国的朋友下个月回国，他是国外一家知名眼科医院的专家，我已经跟他约好了，等他回来，我就让他给你检查一下。”

    纪云亭为顾清让所做的，早就超出了顾清让对他的救命之恩。

    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帮顾清让找了多少眼科专家治眼睛了。

    一次次的诊断让顾清让自己都不抱希望放弃了，但纪云亭仍然在不断地求医问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