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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隔日一早,天空飘起了雪。同时,徐家那边也传来了一好一坏的两个消息──好消息是,徐家小姐终于清醒了。坏消息是,徐小姐瞎了。

    几乎所有听到这消息的人,全都震惊得无法言语。

    路云深立刻赶往徐家,这回,洪夏衫也跟着他一起过去。

    徐府大门依旧巍峨堂皇,不过一踏进屋里,众人之间无言流露的悲忧气氛,立刻感染了路云深一行人。

    徐老太爷亲自在大厅招呼他们。看得出来,老人家虽然面色如常,但眉眼间还是不经意的显出烦郁。

    “老太爷,好久不见,夏衫来给您请安了。”洪夏衫朝徐老太爷一福身。确实,自几个月前的寿宴之后,她就没机会再与徐老太爷见面。不过他当时玩笑似地向她讨的酒,她倒真的照承诺酿了一坛人参酒让人送来,还得到了他回赠一副名贵玉镯当礼物。

    徐贵盛见多月不见的洪夏衫,瞧她出落得更标致娇艳,不由得把目光瞄向站在她身边的路云深。

    笑了。“好好,侄媳妇好,看来贤侄没有亏待你,在夫家的生活可也顺心如意吧。”他虽略有耳闻路家闹了点婆媳间的事,不过难免嘛!更何况路弟妹的性子本来就倔拗,也是意料中事。“对了,你送我的那坛人参酒虽然还要好几个月才能喝,不过你后来又差人送来的烧酒,我喝了。这冬天喝了正好去寒气,真是好酒啊。”总算可以当面谢过她,他心情爽开了许多。

    而他的称赞确实不假。没想到这侄媳妇才多大年纪,竟已可以酿出这等比得过京城专业酿酒师的酒,难怪能令他大感惊喜和赞叹。

    “老太爷您喜欢就好,本来我还担心不合您的味儿呢。”洪夏衫谦应。

    “谁说的?合!你的酒合我的味儿合得很!要不是怕侄媳妇把老太爷当上匪,我还想跟你多讨几坛解解酒馋呢。”说着说着,肚子里的酒虫好像又在动了。

    她微微一笑,可她还没说话,身旁的路云深倒是开口了。“老太爷,您最近要喝夏衫的酒可能没机会了。因为皋、季天冷,我不想让她为了酿酒冻着了,所以您再等到春天吧。”替她用不算勉强的借口挡下老人家的索酒,因为怕这先例一开,今后她钻酒窖的时间又更长了。

    哼哼!他能独占她的时间都嫌不够了,哪能再分给那些酒!

    老太爷一听,倒也没起疑。

    又聊了几句,路云深终于问到徐欣欣的状况。这会儿,原本还算热络的气氛立刻转为凝重。

    “……没错,欣儿是醒来了,可她醒来第二回就吵着说看不见,我们才知道事态严重。不过,有华大夫在,我相信最后一定会没事的。”即使面上泛愁,徐贵盛还是提起精神道。

    路云深虽然也信任华大夫的医术,不过现在他还没完全了解徐欣欣的情况,所以他没办法一开始就这么乐观。

    “可以让我去看看她吗?”对老太爷提出要求。

    没想到徐老太爷却皱眉、叹气。“贤侄,我当然知道你是来关心她、看她的,不过欣儿她……”摇头。“欣儿自从发现自己……瞎了后,除了华大夫,其他人她都不肯见,连她爹娘、连我都不让接近。而且她还特别交代,尤其是你,她说绝对不许让你见到她,否则她就要去死。”真实转述孙女的话。其实他哪会不明白孙女的心态,想是不愿让自己喜爱的男人瞧见难看的模样吧?可见这孩子真的是极爱云深……唉。

    路云深听了,不禁脸色沉肃。“抱歉,老太爷,她是受了我的牵累才出意外。”以为她是因恨他才说出这种死也不见他的话。

    同样明白徐欣欣心思的是洪夏衫。她一听老太爷那么说就懂了,不由得抬头凝视了身边一点都不了解姑娘家在想什么的丈夫一眼。这个时候,她不知道是该高兴或是摇头。

    “贤侄,你别再这么说,我已经说过没怪你的意思。”老太爷连忙阻止他自责。“欣儿是自个儿跑去你那儿,并非你约了她。更何况当时谁也不知道会出意外,欣儿此刻能保住一条命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以后不准你再说这种话了。”

    路云深的眉峰依然蹙拢。一会儿后,他才终于开口:“华大夫呢?我想听华大夫的看法。”

    稍后,当一名相貌清奇秀致的黑衣女子出现在洪夏衫眼前时,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口中的神医──华大夫,竟然是一名年轻的姑娘!

    因为太出人意料之外,所以她一时怔了。

    “你又来了。”正坐在花厅内整理桌上一排银针的华紫藤听到敲门声,一抬头见到是路云深,立刻挑眉给他这么一句。不过当她随后见到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洪夏衫时,不觉面现讶色;发现洪夏衫看着她时的傻眼,她反倒扬唇,笑了。“路夫人,你怎么也跟着来了?想瞧瞧徐小姐是不是真瞎了吗?”直来直往。

    路云深早已习惯她说话偶有的口无遮拦,但第一次和她接触的洪夏衫可是吓了一跳。

    “不……呃……华大夫,你怎会知道我是谁?”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她奇怪问道。

    “听路爷提过、也见过。其实上回在这儿我们碰过一次,不过你一定忘了。”手上动作不停地继续收针,华紫藤的回答教人惊诧。

    果然,洪夏衫一顿愕,看着眼前的清秀姑娘,仔细搜寻脑中记忆,却徒劳无功──她说的上回,应该是老太爷寿宴那回吧?因为她来徐府也不过这两次,可她真的完全没印象曾见过这位华大夫。

    或许是当时人太多,所以她也没记住吧?

    她朝华大夫尴尬一笑。“对不起,我真的忘了。”

    华紫藤倒也没再提,反正那不重要。“徐小姐不见你,所以你得问我她的情况是不是?”不啰嗦地将目标转向路云深,也不拖泥带水地给答案。“虽然我及时救回了徐小姐的命,不过因为毒素已经侵入她的眼睛,所以现在才会造成麻烦,我会尽力替她医治,但能不能医好还说不准。能好是万幸,不能好,她就准备瞎一辈子了。”够清楚的解释。

    他的下颔绷紧。“你是说,连你也没把握治好她?”

    “哼,你真当我这么神哪?”收完针,仔细放进医箱里,她不假辞色地瞪他一眼。“要不是看在人家是受你牵累的份上,担心人家死了或残了,你都得负起责任,说不定你还得把人娶回家照顾她后半生,所以我可是费尽心思才把人给救回来,光这样你就该好好感激我了,你还想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保证会治好她的眼睛吗?”劈哩啪啦一念就是整串,根本不怕惹怒这人人敬惧的京城之虎。

    洪夏衫却因此听出了这两人之间除了是旧识,交情似乎也不浅──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开骂的。所以这位华大夫……

    “如果可以。”路云深咬牙,不掩饰很想一把扭断她脖子的欲望。亏那家伙竟可以忍受得了这个三句话就能挑燃怒火的女人。

    察觉到他上升的火气了,怕他做出什么事,一旁的洪夏衫赶紧扯住他的衣袖。“小深,华大夫已经说要尽力医治了,你别乱来。”没忘记他可以有多蛮横。

    “咦!”华紫藤此时却突地眼睛一亮,脸上浮现调侃有趣的笑容,看了看两人。“你叫他小深?你真的叫这家伙小深啊?……噗哧!”喷笑出声。

    洪夏衫一时忘了在外人面前收回习惯,没想到华大夫耳朵这么灵,还一点都不客气地开怀大笑,她不禁有些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