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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

    吃了些饭菜,又隔了一会儿后,她开始一边轻啜慢饮着从酒窖带上来的酒,一边在册子上记下这酒的色香味变化,以做为下次再酿松子酒的参考。

    直到现在,她才慢慢摸索出在北方水质气候各方面不同于南方、她酿酒的火候、时间都得调整到什么程度的等等改变……老实说,虽然做失败的机率很高,但难得一见的佳酿,反而令她雀跃不已。就如她此刻手上这酒,经过她前两次错误再修正的方法后,这第三坛的酒,总算色泽、香气和酒度都对了七分。

    *

    午后,一抹高大的身影回到房里。

    在门外就将胡同遣去做自己的事,路云深一进房,第一眼便发现卧睡在窗棂边椅榻上的妻子。

    毫不迟疑地阔步移到榻前,他的两道浓眉立刻打结。想也不想,他弯身、探臂,把睡得蜷缩、微微发抖的妻子从榻上轻易捞抱了起来,接着直接将她安置回温暖舒适的床上,并在她身上密密拢上被。

    不知是累了或是酒作祟,洪夏衫被他这样移动着,竟一直没张开眼睛醒来。

    路云深自然也察觉到她身上和呼息间稍浓的酒气,虎目在房里迅速搜寻过一遍,果然找到小几上一壶酒和一本摊开的册子。

    他知道她又在做什么了。

    眼光转回她逐渐现出舒缓神情的睡颜上,他的心情也不禁跟着放松下来,嘴角不由得勾起满足宠溺的笑痕,俯首──不过在他的唇印上她的之前,她洁白左额角上一道浅细的微红印迹,却猛地让他的目光钉了住。

    这是什么?

    目光停在她脸蛋上方,他略眯起精眸,这一次仔细地打量着这一道多出来的浅痕……很像是被某种锐器划过的痕迹。

    手指几下触着她肌肤地在这约有他小指长的浅痕上抚滑过,他抿紧唇,无奈地猜测她又是在哪里弄伤了自己。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酿酒不是件轻松的工作,但偏偏她乐在其中;而且直到现在,即使他派了下人和丫头替她接手酿酒过程中较粗重的工作,她却宁愿除非必要,很少假手他人。他唠叨她、心疼她,她答应了,他一不在,她还不是照自己意思来?到最后,他只好妥协。不过睁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是,偶尔得见到她手上、身上有不小心在准备酿酒时弄到的扭伤、划伤、烫伤……是小伤,也真的很久才见到她粗心到让自己伤到一次,只是她还是有办法令他跟着痛。

    这时,房门突地被人从外面轻轻推了开──依夫人叮嘱半个时辰后再进来叫醒她的翠萍,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主子爷出现在房里,她吓了一大跳。

    “啊……爷……小婢不知道您回来了。”回过神,她赶紧朝坐在床沿的主子爷福身请安。

    路云深只略颔首。

    翠萍赶紧把手上的茶放到桌上,然后再轻声退出房。不过就在她只差一步就要跨出门之前,她迟疑了一下。

    要不要趁机跟爷说老夫人、表四小姐的事?

    很喜欢自己女主人的翠萍,想起了老夫人的刁难,也想着夫人的叮咛,她在心里挣扎了又挣扎。可猛然间,当她意识到主子爷已经起疑地将视线向她投射过来时,她的心一凛,牙一咬──

    “爷……小婢有话想对您说,请您出来一下好吗?”她豁出去了。趁夫人还没醒,主子爷也正好在,她要是再憋下去,就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夫人了。

    *

    洪夏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醉了,只知道自己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才察觉窗外的阳光稍弱,而她的脑子仍微醺着,忍不住抬指捏了捏眉际,正当她要掀被下床之时,这才蓦地记起一件事──

    咦!她不是躺在窗下的椅榻上吗?什么时候她自己跑回床上睡了?

    难道她真的醉迷糊啦?

    ……算了,不想。

    踏下床,她到桌前倒了杯茶喝。瞄到她原本放在小几上的空酒壶已经不见,而她的随身册子则端整放在原位,自然想到是翠萍进来收拾的;但……她怎么没叫醒她?

    她不只睡了半个时辰而已吧?

    看来她的动作得快一点,要不,可会赶不及让云深吃晚饭。

    因为他说今天会回来和她一起吃饭,所以她才决定到厨房烧两样他爱吃的菜──穿上轻暖的外衣,她立刻赶往厨房。

    在厨房里忙了好一阵的洪夏衫,忽然被气喘吁吁跑进来、并且直冲着她大叫一声的阿才吓了一跳。

    “啊!太好了!终于找到您了!”满头大汗、简直快软跪在地上的阿才差点要哭出来了。“夫人,主子爷……主子爷急着找您……快……您快随小的走吧!”经过东问西跑,总算让他在厨房里找到人。

    不仅洪夏衫,在厨房里忙着的其他人也全讶异地看着非急着将她带去主子爷面前的阿才。

    而她倒是意外云深已经回来了。但……他为何急着找她?

    她沾满粉团的双手只停了一下,接着再继续在豆腐皮上裹上面粉。“我这道菜等会儿就可以做好了,你回去请爷再等我一下……他有没有说什么事?”还是忍不住问。

    阿才猛摇头。“爷没说,可是……可是爷因为没见到您很生气……总之,请夫人还是别管这事了,快去见爷吧。”

    没人承受得起爷的暴烈怒火,现在也只有夫人可以灭火了。

    拗不过阿才的哀求,洪夏衫最后还是将剩下的烹调工作交给厨房其他人,跟着他回去。

    回到拾楼,她在门外就看见立在窗后动也不动的路云深。

    她一接近房门口,他便察觉了。回过头,他面色寻常地对还站在外面的她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