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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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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趏(gua方:走、跑)野鬼家的小娃娃,夜儿(方:昨天)黑夜半夜,突然也不对了,先是圪咋哭叫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声音了,巧凤赶紧就喊叫,先是觉得娃娃发烧的厉害,赶紧抱起来拍了拍后背,这才哇、哇得哭了岀来,把个老公公急得,起来在院子披个老羊皮袄乱转,也没有一点点良法,只是叮咛巧凤,先点着灯,万不能打开窑门,找寻个红布条条拴紧门闩。

    小娃稍微哭闹消停一会儿,老汉就点上一锅儿老旱烟,圪蹴在门外窗台底下抽起来。一边抽,一边不停打拍似的,抬着右脚片子,思谋着这怎么办?老半天才觉得有点脚冷,仔细用手一摸,原来没穿鞋,听见儿媳妇说“大大,现在稍微能好点”,老汉这才“噢”了一声,回到自己住的窑洞,趿拉上鞋后,觉得有点清醒,这才有了主意,叫起狗旦,吩咐赶紧到前梁,去撵唐家老婆儿去。

    也就两锅儿烟的功夫(方:时间),狗旦引着唐家老婆儿就来了,一进门也学着她女婿的样子,盘腿坐在炕当中,她眉头紧锁,两眼双闭,哼哼了几句,又唱:

    “哦嗬唉嘿吔嘿吔嘿唉

    顶金盔是穿金甲

    神神披衣换哪甲

    是来下马嗬嗬吼唉嘿吔嘿

    ……

    让取来了两张黄裱纸,一小盅酒,一盒火柴,一条红布带,一个纳鞋底的锥子,三柱香和几个响炮,就让狗旦子父老子(方:父与子)俩配合着,先到了巧凤和孩子们住的窑洞门前,唐老婆上下拍打拍打自己的衣服,再点着黄裱纸,在自己浑身上下转燎了一下,在窑洞门缝上下、左右抡打了几下,又将红布带穿在两扇门的拴上,让巧凤将里边红布条解开,门闩也打开,她一闪身进入窑中,催狗旦赶紧关好两扇门,生怕什么东西跑了,又让狗旦在外面,用红布带把窑门栓子系紧。

    唐家老婆子进窑后直奔灶王爷处,点燃黄裱一张,又奉上三柱高香,掌个煤油灯,从窑后掌开始寻找着什么,在淹酸菜的缸圪崂,仔细脑瞅着,最后在后炕圪崂处,发现一个毛蚰蜒,唐老婆子咬牙切齿,用锥子不偏不倚,将毛蚰蜒从中间,扎在了炕墙上,她还含了一口烧酒,猛喷在毛蚰蜒身上,这才叫狗蛋外面点了三个响炮。

    半夜三更,响炮把娃娃们吓得哭哇嚎叫的,唐老婆子这才到了小娃娃跟前,用手摸了又摸,然后从崖腰(方:衣服腰部口袋)中取岀一个小纸包,递给巧凤,示意打开、端水,给娃娃喝了纸包里的白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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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小娃娃就没怎么再闹了,直到太阳开始冒花花(方:七、八点)了,巧凤的窑门,才被打开,允许人的出进,早饭后,按照唐老婆儿的安排,让巧凤搂着小娃娃蒙头睡觉,她自己舀了大半饭凉水,抓了一把筷子,站在炕栏边上,一边蘸点碗里的水,一边从上到下在巧凤母子身掇(duo方:指、点)掇点点,嘴里不断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说词,又翻转筷子蘸水,由脚部渐渐的往头部掇、打,反复三次后,念词声音逐渐变小,筷子奇迹般的立站在碗中,狗旦子父老子,正看得岀神,唐老婆子用手示意要烧酒、要火柴,一只碗就放在巧凤母子的头部,所有筷子很听话的、端端的站立在碗中。只见她嘴含了一点酒,又往被扎的半死不活的毛蚰蜒身上,喷了一下,又划着火柴去点燃,只听“扑轰”一声,火闪着着了一下,她迅速端起碗来,大喊一声“走…”,见她飞快奔岀窑门外,连碗带筷子抛撒了半道院子,一只碗像似很听话的,骨碌碌的一直滚出了街门口,然后她将碗拾起,半立反扣在街门外的土院墙崖跟。

    狗旦子父老子(方:父与子)与刮野鬼和巧凤,本是一家人,但是自从巧凤过门后,第二年就分家坐、另家过了。只是又住在一个院子里,野鬼又时常不着个家门,巧凤母子(女)也犹如孤儿寡母的,自家人不照顾,让谁来照顾呢。自从狗蛋娘母子(方:母亲),被姐姐、姐夫打架气死后,这个家本应还是一老两小,老汉、小女和狗旦,小女这两年,说是在外面,上个什么学的,这正是野鬼大的,求之不得的事情,好赖识上几个字、也学点本事,原来一年也不少要家里钱花,野鬼大的只好东挪西凑,应付学费,卯足劲,也得供帮着,现在也不太要家里钱了,也不着个家门了,家里就成了一老一小,光棍两根。光棍失也的狗旦子父老子,扒火燎灶也道是能过得去,可是缝缝补补也还得巧凤来做。

    半大前晌儿(方:快到中午),狗旦做好了饭后,就去把羊打出可,让羊也出克撒个欢,刨吃点草根子,唐家老婆儿端坐在炕上,边吃边叨叨着,从她女婿那里学来的几句话,“年跟前了,什么都赶得紧,小娃娃肯定是遇到了闯客了,或者是遇到别的什么脏东西了,拨撩拨撩,再送一送,不大要紧(方: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情)”。说着又从崖腰(方:口袋)中挖岀些黄裱纸条条,上写“天黄黄,地黄黄,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行人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亮”,交代让野鬼大的,抽个空撒在大、小路边,最好是在什字交叉路口处,这一切不要让别人看到,不然就会不起作用。野鬼大的顺手接过,也知道这是从她女婿那里学来的,没办法,为了让娃娃安安宁宁过个年,只有这样,也再没啥好良法。

    从唐家老婆儿进门后,自始至终,野鬼他大(方:爸)都驴汹汹的,就不停的老在抽个旱烟,心里在盘算着,这些脏东西也太胆大了,连成天拿个大刀宰猪的人,也敢欺负,可嘴里说不出,只是半推半就的应对着,围坐在炕桌两边巧凤的两个娃娃,头不抬眼不睁得正争抢着饭吃。

    

    ----------------------------------------题外话--------------------------------------

    年年要过年 年年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