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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顾城点点桌面:“姚崇师从年鹤白先生。”

    虞照晚道:“年鹤白是谢寅的师侄。”

    谢家在北齐中的势力,犹如一张蛛网,上至朝堂,下至地方,层层密布。

    “再者。”虞照晚缓缓道开口,“我记得我在北齐时,姚崇成和曾家小姐定亲了,两年过去,也该成亲了吧?”

    顾城挑眉:“姚崇确实已有家室。”

    虞照晚娓娓而谈:“曾家小姐的母亲姓王,其父是个八品小官,不值一提,倒是她舅舅王沣,如今在雄州做官,是谢寅的门生。”

    “所以,这个姚崇也是谢家门下。”她总结道。

    说罢,她发现顾城一直盯着她,心知不妙,找补了一句:“不过随口一说,陛下当个笑话听也行。”

    “虞照晚。”顾城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把朝中所有官员的族谱都背了一遍?”

    很久之前在北齐时也是如此,顾城随口提一个名字,虞照晚就能把人家祖宗十八代扒出来,连着姻亲关系都一清二楚。

    速度之快,条理之清晰看得人叹为观止。

    虞照晚道:“陛下说笑了,只是每个人对消息的敏感程度不同,我刚好比较擅长这方面。”

    顾城轻点了下头:“继续说。”

    关于姚崇,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虞照晚想了想,又道:“陛下刚登基不久,需在朝中多多扶植势力,制衡世家,勿步先帝后尘。”

    “特别是谢家,不可不防。”

    顾城心头一动,问道:“那你可有推荐的人选?”

    不等她回答,又推了纸笔到她眼前,道:“想到谁就写上去。”

    虞照晚犹豫一顺,拿起笔,落笔之前突然抬头问道:“陛下,我可以见一见鸢微公主吗?”

    这种时候了还不忘谈条件。

    “虞小姐的算盘打的真响。”顾城轻嘲,见她毫无反应又觉无趣,痛快应下:“可以,朕今晚带你去看她。”

    虞照晚微微一笑,道:“谢陛下。”说罢埋首于案上。

    这还是两人再见以来,她第一次笑。

    不含任何算计,只是单纯地开心。

    只如春花初绽,万千风情自她眼角眉梢流淌而来,动人心魄。

    顾城一时晃神。

    他看着虞照晚优雅流畅的动作,忽然想起来,这身衣服,他其实是见她穿过的。

    五年前顾城广招门客,那段时间四皇子府门庭若市,来者大多衣着华贵,带着仆从,唯有虞照晚孤身一人。

    顾城至今还记得初见的那一天,天阴沉沉的,虞照晚素衣淡妆,白裙如雪,头发只以一支简单的乌木簪挽起,未有其他繁杂的装饰。

    她走进来,像是把阳光也带进来了,站在一堆大老爷们儿中间,整个院子都亮堂了。

    她说,她自荐来做四皇子的谋士。

    顾城未把这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当回事,但念及世道混乱,她一个姑娘不容易,就让她留下来,也提前和她说明,若以后有更好的去处,无需知会,去账房支二十两银子,直接走即可。

    彼时顾城还未有夺嫡之心,招门客都是他母妃拧着他耳朵逼的,进来的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都是些斗鸡走狗之辈,别的府上天天开清谈会,办宴饮,顾城带着门客逛赌坊,斗蛐蛐。

    整个府上唯一做正事的,就是虞照晚。

    秋末皇帝去西山猎场狩猎,她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硬是把不受宠的顾城折腾到随行名单中,顾城当时只觉头痛,出行前一晚,他躺在床上不肯起来,毫无形象的大喊:“姑奶奶,你放过我吧!我真的起不来!”

    虞照晚也不和他吵,找了张垫子,守在他床前,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他。

    一看就是一晚上。

    最后是顾城认输,乖乖收拾包袱去了猎场。

    秋狩一共半个月,顾城“病”了半个月,直到最后一天,有刺客行刺,皇帝下令戒严,侍卫们挨个排查,最后在顾城的营帐里找到凶手。

    皇帝大怒,下旨要把他贬为庶人,关键时刻,一个宫女站出来,手里抓着一具尸体,说这才是真正的凶手。

    那个宫女就是虞照晚。

    她瞒着顾城,偷偷打扮成随行宫女跟来,替他洗脱了嫌疑,回去后又到账房支了二十两银子。

    事后皇帝愧疚之下,赏赐了他很多金银珠宝,而顾城看着那些金光闪闪的宝贝,只觉胆寒。

    这就是皇权,天上地下,祸福荣辱,不过在帝王一念之间。

    皇位上坐的是他父亲尚且如此,换了根本就没什么情分的兄弟呢?再甚者,换了侄子呢?

    他后怕不已,连夜追回了即将离府的虞照晚。

    他说,他后悔了。

    他要夺嫡。

    虞照晚定定看了他半晌,似是在确定他是不是真心的,然后缓缓笑了。

    她说:“殿下有这个心,我自当尽心竭力。”

    如今他回想起来,那笑容分明是在看一个满意的作品。

    顾城扣紧指节。

    他对虞照晚而言,也只是一个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