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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06章:元恺冒出一个羞耻的想法

    第06章:元恺冒出一个羞耻的想法

    作者:天际驱驰

    这个内幕,让元恺大吃一惊,一惊之后,他忍不住想: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当然应该是他的祖父。父亲当然应该入主东宫,是为太子。而自己,作为楚英睿的唯一嫡子,是皇位的第三顺位继承人。

    也就是说,有朝一日,他也能够登位称帝。

    想到这些,楚元恺便满心喜欢,满心滚烫,同时,又满心沮丧,满心懊恼:原来,他们家原本可以登上皇位,登上权力的巅峰,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元恺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我就能给小倾的一家人平冤昭雪了!

    第二个想法是:我要给小倾封王拜相,跟他共同治理这锦绣河山,与他共同享受权力的尊荣。

    第三个想法是:跟小倾朝夕相对,有商有量,就这样,共同治理着他们的江山,快快活活地过完一生一世!

    最后这个想法一蹦出来,倒把元恺自己吓了一跳。

    世家子弟,尽管只有十八岁,但已经醒了人事,对神秘禁忌的男欢女爱之事,一知半解,又莫名好奇。哪个少男少女,心头没有过绮梦?

    在元恺的绮梦里,他跟一团模糊的女子在一团模糊的幻境中颠鸾倒凤,极尽荒唐之事,但从来没有产生过一生一世的想法。

    这个要跟小倾共度一生一世的想法,一下便从他头脑蹦了出来,产生得委实太过突兀,太过荒唐了,他怎么能生出这样的想法?他怎么可能跟小倾一起度过一生一世呢?

    随后元恺念头一转,很快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原来他喜欢柴时倾!在他们相处的朝朝暮暮,在不知不觉间,他便喜欢上了柴时倾。

    只是他不敢承认这个想法,甚至连潜意识里都不敢承认这个想法,一直努力地把他跟柴时倾的关系定义为好朋友,好兄弟。

    在他的绮梦里只有女人,因为绮梦是用来解决生理需要的。而小倾,是心之所系,自然不能亵渎。

    此时,在得知祖父曾有可能继位为帝,他不由得想象了一下,自己成为皇帝之后的情形,这一个放纵,让那些深藏在心底,不见天日的想法,一下冒了出来。

    他喜欢柴时倾,他要跟柴时倾一生一世!

    忽然之间,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元恺被这份感情吓了一跳,继而,整个人被铺天盖地而来的羞耻感所淹没:他、他、他怎么可以对个男子产生一生一世的想法?

    这朝代,人们对于南风颇为宽容,但那仅限于寻常小倌娈童,玩玩而已,不过一桩风流韵事。只要在狎玩的同时,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不要闹得太出格,朋友和家人都会睁一眼闭一眼,装聋作哑。

    但时倾绝非寻常小倌娈童,那是金川大儒柴氏留下的最后根苗!柴氏的门人弟子若知道他把大儒后人当小倌娈童来狎玩,肯定会用口水淹死他!

    不不不,对时倾所抱持的感情,绝不是狎玩,而是喜欢,喜欢到他想跟时倾相守一生一世,这就很出格了,影响到了正常的人伦关系,已经不是普通南风的范围了。

    这样一份感情,如何见得了光?如何能被世人和家人所容纳?

    而且,他喜欢时倾,可时倾会像他喜欢他一样喜欢他吗?或许,时倾对他,所抱持的,不过是兄弟情,朋友义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辈子,大约他都没机会把这份喜欢说出口。大约他只能怀揣着这份喜欢,看着他喜欢的人,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他还要带着笑,送上自己的祝福。

    认清自己感情的那一瞬间,元恺只觉得:世上,没有比这更绝望,更悲伤的事情了。

    没有认清感情之前,还可以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不太难受,一旦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元恺只觉得,他掉进了不见底的深渊里,再也爬不出来了!他的心房,每一息都承受着痛苦的煎熬和羞耻的啃噬。

    原本心思清浅,性子澄澈的少年,陡然间,变得阴郁沉闷起来。

    可现在,正在跟父亲谈正事,元恺努力镇定着自己的情绪,不敢表露出什么来。只那脸色一会儿因激动变得绯红,一会儿又因绝望变得惨白。他很怕父亲看出什么来,微微低垂着头,又心虚地偷觑父亲。

    说起尘封的往事,楚英睿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注意到儿子的脸色变幻,他点点头,沉沉道:“正是靖宁先帝跟她母后,耍阴谋诡计,抢夺了你祖父的皇位,事后还放出谣言来诬蔑你祖父,说他‘自惭血脉不正,主动让贤’!”

    元恺不敢伸手端盏喝茶,怕父亲看见自己的手在颤抖。他只能暗地里,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让疼痛把自己从心神不宁,心乱如麻之中,镇定下来,问道:“啊?神光先帝就因为几句谣言,便把二皇子立为太子了?为了补偿大皇子,所以才敕封祖父为安若王?”

    楚英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倒不是。”神光帝倒不至于昏聩到连儿子是不是亲生的都分辩不出来的地步。但事实比元恺猜想的更加气人,楚英睿说道:“不过,最终结果是一样的。”

    立储成了神光帝一朝争论不休的议题,隔三岔五便要朝堂上议一回。

    开始时,立储的重点,是时间问题,后来,立储的重点渐渐变成了人选问题。

    在张妃被立为继后之后,二皇子子凭母贵,也有了嫡出身份。在张氏家族的运筹下,渐渐聚集起争储的势力,开始提出:大皇子血脉不正,该立二皇子为储。

    朝堂上正直清醒,不被张氏拉拢的大臣还是占大多数,他们据理力争,继续拥立大皇子。

    立储之争在神光一朝相峙了二十来年,大皇子和二皇子先后封王,并出宫开府,娶妻生子。

    后来,神光帝刚过五旬,不小心摔了一跤,中风了,口歪鼻斜,别说站着坐着,连说话都困难,根本没法处理国事朝政。皇帝这个样子,要么退位为太上皇,要么太子监国。

    立储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众大臣们分成两派,在皇帝的病榻前坚持不肯让步,争论得不可开交。

    神光帝说不出句囫囵话来,眼神一直看向二皇子,又艰难地抬起手,抖巍巍地竖起两根手指,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要立二皇子为储。

    支持大皇子一派的大臣齐刷刷跪下,在皇帝的病榻之前,据理力争,引经据典,舌灿莲花,又跟拥护二皇子的众大臣争论不休,双方口水四溅,情绪激昂,争论得无比投入……全都没注意到神光帝的手,抖着抖着,终是无力又不甘地垂了下去。

    楚承泽作为大皇子,站在最靠近神光帝的位置,对神光帝那抖得风中凌乱的手,看得最清楚,他心下忍不住生出些怜悯来。

    他的父皇呀,现在只是个中了风的老人,可是大臣们还是只管自己喋喋不休地争论,坚持自己的主张,无情地逼着皇帝立自己拥护的皇子,全都对躺在病榻上的老人,正承受着的病痛,漠然无视,真叫人心寒。